01
《伯德小姐》其实是一个双女主电影。
显性女主是罗南妹子,隐形女主是谢耳朵妈妈。
在这部关于家庭、爱、成长探索的影片里,两人分别扮演了年轻版的鸟小姐,和暮年版鸟妈妈。
02
读高三的罗南妹子人生有三大渴望,真挚的爱情,理想的大学,妈妈喜欢她。
在对称数2002年某一天,她17岁,生活无聊又空洞,离18岁成人好像还有很远,于是她给自己起了个诨名:Lady Bird。
我们什么时候会想到给自己起外号?
想扮酷、独立、拥有自己精神世界的时候。
与生俱来的那些人和事,从童年结束那天失去了意义。长大的我们想要一些实际的权力,但成人世界迟迟不发于我们通行证,尽管在我们的眼里我们的身体和大脑早已和那些大人物一样成熟伟大。
山不过来,我便过去。
Lady bird 便是罗南妹子试图证明自己是成年人的ID。
她拒绝任何人无视这张ID,包括带她参观大学城的妈妈。所以当鸟妈妈奚落她“你才不叫鸟小姐,这么扯淡的名字”的时候,她打开行驶中的车门,跳了下去。
她摔断了一只胳膊,不得不带着粉色的石膏度过17岁余下的日子。这也是她在青春期里,为了证明自己的人格不容指摘,做的最后一件让妈妈尖叫的事情。
鸟小姐半只翅膀折断,开始向成人的泥地滑跌。
03
成年之前两段蜻蜓点水的感情,都是鸟小姐主动追求来的。
她对男孩子一见钟情,毫不怯场地上前搭讪。为了接近男孩,甚至可以动用一点女孩的小心思,和班上的风云女孩拉拢关系。
但男孩子注定会让鸟小姐失望。
她以为男孩是酷的,强大的。和他们在一起后,她能摇身变成花园房子里优雅的太太或深沉的女思想家。
所以为了讨好他们,她愿意出演一个不重要的舞台剧,愿意乖巧、听话、讨人喜欢,听到男孩偏激的言论的时候,愿意用心赞同他。她用自己从来没在其他人面前表现过的面孔对待他们。
她曾以为得到了男孩的善待,去最喜欢的花园房里作客,用天上的星星给两个人的感情命名,鸟小姐的世界好像总算能触手可及了,她在约会结束的路上毫不顾忌的大喊大笑。
就像有些女孩子憧憬和爱豆手牵手,终于买到他演唱会的票还在点歌环节被抽到一样。
我们以为的,命中注定的幸福,总!算!来!了!
可是一个不经意,命中注定一秒狗带,鸟小姐完美的爱情新世界也消失了。
她发现对她微笑、尊重她、给她温柔和希冀的男孩,是个gay。
罗南妹子被现实重力一击,拉着闺蜜伤心的哭了起来。
好在这段感情没牵扯到性。她还能带着对性的珍重开始另一段感情。
可惜遇到了一个故作深沉却浅薄随便的摇滚小伙子。
当她深思熟虑终于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这个男孩,满心希望两人一起分享初次偷尝禁果的欢乐,男孩却不以为然的说:我跟五六个人做过了。
妈妈开车接她回家,她沮丧又难过地哭了。
青春期的女孩对爱情抱有很多幻想,后来她们变得务实且实际,这其中微妙的变化,很多人以为是社会的冷酷做的孽,却很少人想到这是某些人的责任。
如果第一次遇到了值得珍惜的人,谁愿意一点点脱胎换骨抛弃对完美的向往?
04
感情是锦上添花,去了可以再找。鸟小姐最想坚持的还是去纽约,读一个好的大学。
只是这个渴望,左边挡着父母微薄的收入,右边挡着让人不能骄傲的成绩。
和其他电影里扁平的少女角色一样只知道横冲直撞不同,鸟小姐有很多细小却管用的心思。
测试成绩不理想,她潜入老师办公室偷走成绩单,然后理直气壮地要求老师给一个B,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可能拿到。可她就是能在关键的时候说服自己和对方。
你可以说她投机取巧,或者说她是骗子,但在求助无人的状况下,她的小动作给自己带来了转圜的余地。
05
罗南妹子可能不是智商特别高的那一个,可她应该是最懂得整合资源的人。自己想要什么,如何得到,如何借助身边人的力量,如何规避风险,她都完成的非常好。
非常非常想去纽约,她海投了很多大学,怕妈妈生气阻挠,她向理智的爸爸求助,怕自己最终被纽约拒之门外,她还懂得留条后路,顺从母亲意愿,报了离家很近的那所大学。
只是这种能力并不能让她拿出一张金灿灿的成绩单。她因为自己不能让妈妈满意失落,问:如果这就是最好版本的我呢?
妈妈还是欲言又止。
有人说,相处越久的人越不会主动发掘对方的闪光点,所以家人、同事、同居者之间,如果不能用礼貌维系关系,将会面临非常难堪的局面。
妈妈没有发现鸟小姐无与伦比的好,或许她有自己的理由,她没有给鸟小姐毫无理由的喜欢,只是给了她一个母亲的爱。
06
显性女主人生简单纯粹,能掰着手指列出自己宏达的愿望们。隐形女主的愿望则实际的多。
她希望事业能成功一点。
丈夫事业成功生活开心。
儿子能养活自己。
女儿体贴懂事。
可是没有一个如意。
她在工作的时候出了点小事故,在年轻的同事帮助下惊魂未定。电影没有描述她究竟遇到了什么,可是她这个年纪的女性,仍旧在医院的一线工作,想来前景会比较惨淡。
她是一个主妇,操心着家里日常的收入和支出。女儿想买本杂志,她建议去公共图书馆读免费版,女儿想去大城市读好学校,她一脸不乐意的说没有钱支持她的梦想。
青少年总以为通向罗马的路可以任意驰骋,可那是在有托底的爸妈提供一日三餐的情况下脱口而出的少年不知愁滋味。
不理想的收支让鸟妈妈实际又自卑。鸟小姐第一任男友首次拜访她家,开玩笑说:鸟小姐说自己住在铁轨旁(贫民区),他以为是双关的意思,没想到这里真的有铁轨。
鸟妈妈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差点掉下来。
小孩子不懂穷是什么,不懂穷是大人最容易被击垮的自尊。
丈夫失业,她一边记账一边纠结地问他:这还要拖我们多久?
看到玩到半夜回家的女儿,她口不择言:你朋友的爸爸们可能会雇佣你爸爸,但是因为你混乱的房间,他们不雇了!
曾有部很有名的片子,叫《青春期遇上更年期》。鸟妈妈是否处于更年期无从考察,但这个年纪的她曾遇到过什么境况,大致可以用三个字表示:不如意。
生活困顿是一个大前提,把鸟妈妈困在其中,无计可施。
但是,她的儿子是收养的,他的上门女友评价她:有一颗大心脏。
年轻同事们有喜事,她也会积极的表心意。
她是给全家托底的那个人,已经尽力表达了自己的善意。
即便生活八九不如意,鸟妈妈还是不忍心看到有人流离失所。
即便感情被欺骗,鸟小姐还是不忍心看到“前男友”为自己的不容于世人的性取向难过。
这对相爱相杀的母女,在某些角度上太相似了。
07
罗南妹子离家进入大学之后,向同学介绍自己:“你好,我叫Christine”。
给妈妈打电话,问她:你第一次在萨克门托市开车的时候激动吗?我很激动,我一生中所知道的那些弯道、商店、所有的事情,(都让我激动)。
而这种感觉,鸟妈妈在无数次上下班的路上,体验了很多次。
影片开头,她就短短享受了一下路途上的小激动。
然后回到家,和丈夫在洗手间里聊天:一个朋友50多岁,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带着怅惘和唏嘘。
罗南妹子最后向妈妈表述心意的时候,镜头在罗南妹子和鸟妈妈之间切换,两个人似乎是不同时期的同一个人。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我们的鸟小姐,终于走进了成年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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