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将至,一入超市门口,冲入眼帘的,就是那高高在上摆放着的各种各样的月饼了。看着那些如古代后宫里的三千佳丽般的月饼,在超市里面争奇斗艳,各个使出自己的混身解数,就为了能得到消费者的青睐。它们当中有雍容华贵型的、有高端大气型的,也有一些是相貌平平却比较适合大众型的,乍地一看,让人感觉是进了大观园一样,群芳竞相绽放,令人应接不暇。
只可惜,满眼的芳华,却再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种朴素无华的东西了。不用动手去挑选,就看着上面的价格,已经让人退避三舍,只能远观而不能近摸了。看到这样的光景,难免在心里生出了丝丝的失落,中秋节,如今再也找不到儿时的丝毫迹象了。
那时的中秋节,曾经是我一年当中最爱的节日之一。
“月到中秋分外圆”,中秋节,从古至今,都与月亮息息相关,在这个节日里面,人人都希望自己举家团圆,希望自己的家人无论在何方,都能看到同一个月亮。“好时节,愿得年年,常见中秋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对月亮,人们总是寄有一番情意,或思念,或祈盼,或祝福,总之,就是希望自己和家人能像中秋的月亮那般圆满明亮。
到了中秋节,有最爱吃的月饼,有最好看的灯笼,有最亮最圆的月亮,有最喜欢猜的灯谜,还有那一大家子人一起赏月的光景。
记得小时候,中秋节将近的时候,有三件最重要的事,一是在家缠着奶奶讲有关月亮的故事,二是盼望着在外面工作的叔叔给我们买回来的月饼,三是中秋节那天摆上丰盛的水果月饼拜月赏月,当然重点就是吃月饼。
记得那时,奶奶会给我讲古代“嫦娥奔月”的传说,会对我说:“看见那月亮里隐约的黑影了吗?那棵是桂树,还有一个名叫吴刚的人在砍着那棵树,但是他砍也没有用,今天砍了,明天树上的伤口就会愈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但是那棵桂树还是没能砍倒。月亮上面住着一位仙女叫嫦娥,她身边养了一只兔子,一直在那里陪伴着她。”奶奶虽然没有念过一天的私塾,但是却因为小时候听戏多了,在她的脑子里有着说不完的故事,还有唱不完的歌谣,最爱秋天躺在凉爽的草席上听奶奶讲故事了。那时的天空,繁星点点,皎洁的月亮照亮了整个夜空,秋风飒飒,连空气也充满了甜甜的味道,睡梦中都能闻到那属于秋天的香气。
每到中秋节,在外面工作的叔叔就会买很多月饼往家里送,那时的我一到这个节,一日问上三回“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啊?”说白了,就是掂记着叔叔带回来的月饼。月饼在我们家乡,其实品种挺多的,“食在广东”,在这边别的不说,这“吃”可是最讲究的。月饼的形状一般两种,一种是方的,一种是圆的。也许圆形的月饼更加贴切中秋节这个阖家团圆的节日吧,一般我们吃的都选择圆形的。这月饼里面的馅料也是很多种的,一种是豆沙,这种比较便宜,只是味道一般,再好一点的是莲蓉,这个稍贵一点,但是口感比豆沙的要好。另外一种是五仁月饼,这里的五仁包括有杏仁 桃仁 花生仁 麻仁 瓜子仁,当中还有少许的肉松,吃起来满嘴生香,令人垂涎三尺,越吃越想吃。还有一种就是莲蓉蛋黄月饼,莲蓉里面包裹着咸蛋黄,香香甜甜还有一点咸咸的味道,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如果觉得五仁馅的有点腻,那就选择这清淡的莲蓉蛋黄也是很不错的。
那时就只有几种简简单单的月饼,却让我在小时候的日子里回味无穷,终日苦盼着中秋节的到来。不像现在,有什么水果味的月饼,还有用榴莲做成的月饼,吃起来不知道是何种滋味呢。有冰皮月饼,把月饼放在冰箱里再拿出来吃,我也是没有吃过的,也吃不惯,再有就是什么鲍参鱼翅月饼,总之就是现在的月饼,只有你想不到的,却没有你买不到的。
我对那些特色的月饼,没有兴起一点想要去品尝的念头。犹记得儿时,每到中秋节前后,爷爷就会偷偷地到村里的小卖部,买上一个豆沙月饼,然后拿那时很有年代特色的红纸包起来,塞进自己那大大的衣袋里面,偷偷摸摸地给我带回来。然后他神神秘秘地把我叫过去,一把塞到我的手里,还要千叮万嘱地让我别告诉妈妈和爸爸,因为他们二人不让我吃那让人上火的东西。我接过月饼之后,像做贼一般,看着四下无人时,才敢一口咬下去。那时的月饼真是香啊,就算那才五毛钱一个的月饼,咬下去,还几乎是要咯着牙齿的,但是我却还是觉得那才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
有了月饼,到了中秋节那天,那当然是要祭拜一下月亮了。每次到了中秋节的晚上,我都要准备好一个月饼摆在小桌子上,如果家里有水果,那就要摆上水果,还有三两杯茶水。那时,月饼没有名贵的,水果没有名贵的,连茶也是粗劣的,但是,那时小小的我,却与自己的弟弟妹妹,端端正正地跪在那里,向着天上那轮又大又圆又亮的月亮,实实在在地磕了几个头。当时许的什么愿,如今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不过那时不就是许一些能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穿的,还有就是可以偶尔有点零钱花的愿么,还有什么更深一层,也只不过是希望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而已。
那时的我们就是这样的天真,就是这样的单纯,没有一丝丝的贪心,连许愿的时候都是紧闭双眼,神情严肃,认真又诚恳,不容半分作假。还记得奶奶在一旁说了,要心诚,心诚则灵,不能用手指着月亮,不然晚上睡着之后,月亮婆婆就会从天上驾着车下来你的身边,拿起刀子来割你的小耳朵,还有那个指着月亮的手指以后也会一直弯曲再也不能伸直了。虽然那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月亮里的嫦娥仙女会变成了月亮婆婆,但是从小到大,只要是看着天上的月亮,就有一种圣洁,不容别人侵犯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那时不能理解奶奶的虔诚,也许在她的眼里,月亮是不可猥亵的,清高圣洁的,不容得有半分的不敬。时至今日,我还有对着自己的孩子说:不能用手指着月亮,不然手指会变得弯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结,这一点自那以后却让我刻骨铭心了。
人生匆匆几十年过去了,如今每到中秋节,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期盼,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单纯的开心,更没有了当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每逢佳节倍思亲”,当年那个给我讲故事的奶奶,她已经不在人世,也许她已经住进了她向往的月亮之上;当年那个给我偷偷买月饼吃的爷爷已经不在人世,我也已经许多年没有再吃过那种豆沙馅的月饼了。就连那个每年都给我们家里带来月饼,送来我最爱吃的东西的叔叔也已经英年早逝,再也没有人能给我带来当时那样的欢喜了。每到这个时候,往日的种种重新浮现在脑海里,只是此时的我,心里却异常的难受。举家欢聚团圆的日子里,岁月却没有因为某些人而特别的优待,有人欢喜,有人忧。
中秋节,如今,只能从大街小巷当中摆放着的月饼、花灯来感受欢喜的节日气氛,只能从小孩子兴奋的眼中,从他欢快的笑声中,找到自己儿时曾经的快乐。万家灯火,月亮还是当初的月亮,只是人变了而已。抬头看着天上的那散发着圣洁白光的月亮,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奶奶的话:心要诚,心诚则灵。我闭上双眼,在心中默默地许着愿:愿家人平安,愿朋友平安,愿所有人都能幸福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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