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距离婚礼还有10个月,账户余额30万。
舒馨抱着一束百合花走进家门,狭小的客厅当中立刻洋溢着花的芳香。作为一个即将要出嫁的女人,即使房子小一点,口袋里也没有太多存款,舒馨依旧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拮据,所以每周会给自己订一束鲜花打点自己的小家庭。在她的内心当中,满满地装着对未来的期待,也就是,大雄费尽心思终于为她订下的属于她自己的那场在leica举办的婚礼。尽管还要十个月,但却是最划算的价格。
她随手播开电视,开始整理婚礼的一些细节,比如花摆的样式,拱门的设计等等,虽然一切都有模板,但是舒馨比较喜欢根据自己的喜好来精心挑选。
电视里播着这几天反复出现的新闻,无非又是国内最大的医疗集团福克斯控诉仿制药,揭露了很多因为吃仿制药出现严重并发症死亡的案例。
这些年肿瘤的发病率越来越高了,治疗手段却也越来越复杂了。舒馨在大街上满地都能看得见仿制药的广告。她自己就是生物制药公司的技术员,自然知道这些药都是用化学式合成的,毫无研发成本,也没有经过任何动物或者人体的实验就直接给人服用了。从效果上看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有太多的雷区,没有任何安全保障。
这年头,人都穷疯了吗?健康难道不是第一位的么。
对了,正好看看爸爸的体检报告出来了没有,正好劝劝他别抽烟了。舒馨一边想一边打开手机,在体检的app当中果然看到了一封未读信息,赶紧点了进去。
悲伤像个摔碎的杯子,总是那样猝不及防地炸响,让你前一秒还在精心地描画着的未来,下一秒就成了个笑话。
舒馨的手机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她捂住嘴失声哭了起来。她没有想到自己美好的生活突然间乱了节奏,一切美好的生活仿佛都被体检报告上那几个字撕得支离破碎。
“肺癌,晚期。”
医院。
大雄和舒馨焦虑地等在诊室的门口,两个人也不说什么话。突然门开了,护士示意他们二人进去。
“你们是患者的什么人?”一个年轻的医生打量了一下二人。舒馨从他胸前的胸卡可以看到,这个医生姓苗。
“我是他女儿,这是我未婚夫,您好苗医生,请问我爸爸还有救吗?”
医生开头说:“您父亲现在是肺癌晚期,我们在他的肺里取到一块组织,已经确诊是肺鳞状细胞癌。但是我们也做了基因的检测,结果显示您父亲的肺癌存在一些……一些突变。”
舒馨强忍住眼中的泪水,声音有些沙哑:“是什么突变?就是说能用靶向治疗了对不对,我也是搞制药的,苗医生,现在有办法能救我爸爸的对不对?”
苗医生黑框眼镜下突然闪烁着一丝诡异的光芒,他手不自主地抓了一下,咽了一下口水。只见苗医生突然摘掉了眼镜,露出一副有些呆滞却清瘦的面容,似乎一副非常惊慌的样子。舒馨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们听我的,如果你们真的不是非常富裕的话,别用靶向治疗了,让患者去好好生活吧。”苗医生非常郑重地说。
舒馨一下子站起来。
“凭什么啊,我们没钱就不能治病了么!”舒馨一下子火就攒了起来,大雄赶忙起身拍了拍舒馨的后背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你们相信我,我……”
话音还没落,诊室的门一下子被撞开了,五六个身着西装戴着墨镜的人走了进来,他们身材非常魁梧,把西装撑得紧紧的。舒馨和大雄两个人赶忙躲到一边,然而发现自己并不是主角。
站在后排的一个矮小的黑衣人指着苗医生说:“我们接到了太多举报,而且刚才也有了视频监控的证据,现在我宣布你的医疗执照已经被剥夺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苗医生不断摇着头,他拼命喊着。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做!你们!”
几个黑衣人走了过去,像拎小鸡子一样地把他架空了起来。苗晗两脚反复地蹬着,拼命反抗着。只见一个人掏出一个装置,瞬间闪出一道噼里啪啦的电光,苗晗的脑袋直接耷拉了下来,一动不动了。
舒馨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矮小的黑衣人走过来。
“这位小姐,我们对您的就诊体验感到非常抱歉,这位是一个被多次举报缺乏医疗专业能力的医生,而且我们怀疑他存在精神方面的障碍。感谢您为我们提供直接的证据。我们将为您安排福克斯医院的首席肿瘤学专家为您的父亲诊治,并且免除诊费,请这边跟我来。”
舒馨和大雄两个人定了定神,然后跟了过去。
直到舒馨看到了高大英俊的宋医生,听到宋医生温暖又鼓舞人心的声音,她才真正安心了下来。
爸爸有救了!
(二)距离婚礼还有5个月,账户余额10万。
舒馨一脸愁容地走进家门,把包随手扔在一旁,然后若有所思地打理起蔫了很久的花草。
大雄从厨房探出个脑袋。
“怎么样,宋医生怎么说?”
“之前的XITA靶向药耐药了,需要进行人工智能计算只适合我爸爸的精准靶向药物了。”舒馨说话的声音很小。
“哦,那不是挺好么,听人家说,大部分人都会在半年左右耐药,然后开始走这一步的吧。不过听说很贵,咱们……负担得起么?”大雄小心翼翼地问着。
“8万一个月,我知道很贵,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算了下……如果我去借一些,你再把……”
“8万啊……”大雄看了看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
舒馨刚想说出口,立马咬了咬嘴唇,深呼吸了克制了一下情绪,努力理智地说下去:“大雄,这是我爸爸啊,是我不孝顺,之前没有早给他做体检,才发现得这么晚。我真的好想去做一些补偿,好希望他能有希望好起来……我觉得我们找人借一借,先试试效果好不好……大雄……”
大雄面露难色:“可是,家里真的没有多少钱了,咱们结婚也要钱,以后需要钱的地方更多。我不是说不给咱爸治,只是……我在学校教书,确实挣不了太多钱,我今天在系里又找了份兼职,翻译翻译国外的著作,可能一个月能有两千块钱……”
舒馨无奈地笑了一声说:“然后呢,你一个月就能突破一万块钱了呗,你一万,我还不到一万,我们不吃不喝还差6万。”
“舒馨你别着急,办法总是会有的。要不我们试试那个仿制药?”大雄说出口的时候就有一点后悔。
“我当时为什么选择你了我都想不明白,你挣不到钱就算了,你还这样对我的家人,我爸爸从小一个人把我带大,你不是说过要对他好的么……”说着舒馨眼泪终于喷涌而出,克制已久的情绪火山般喷发出来。“仿制药都是假的……这是我最亲的人啊大雄……我……是我对不起我爸爸……”
大雄突然觉得自己也有些窝火,明明一片好心,结果被怼得一肚子气。但他也不想和舒馨争执,扔下铲子便回自己的小书房了。
两个人就这样过了一夜,舒馨在沙发上哭了睡,睡了哭。她想起爸爸曾经对她说,不想参加她的婚礼,他不希望自己陪伴了二十多年的小女孩,就要在那一天被自己交给了别的男人。
但是她知道,他一定会穿着他唯一的那身西服,和她走向那扇通往幸福的拱门。他一定会的,他答应过自己的。
舒馨站起身,看了下表,已经是早上7点了,她走到小书房,轻轻推开门。看到台灯依然亮着,大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电脑里有一篇翻译了七千多字的文稿。
这是她最爱的男人,而且她知道这个男人爱她,超过爱任何人,也超过任何人爱她。他永远会包容自己的小脾气,也永远努力,上进。他是一名优秀的大学老师,但是这个畸形的时代让他挣不到几个钱。但他永远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也真的是拼劲全力让自己过上了理想中的生活。
舒馨把棉衣披在大雄身上,在大雄的纸上轻轻写了一句话。
“大雄,给爸爸用几个月药吧,至少等婚礼结束。如果有效,我们以后用仿制药吧,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舒馨带着爸爸走进福克斯医院。
“爸爸,医生说你的哮喘都是你抽烟害的,你以后可不许再抽烟了!”
舒爸爸憨厚地笑了一声,“我那个是老毛病了,不用治,这么麻烦干什么,又不是得癌。”
“呸呸呸!乱说什么你!”舒馨像兔子一样急红了眼睛,“你去这里治好了,我怕你婚礼上给我咳嗽掉链子。” “
舒爸爸叹了口气,摸了摸舒馨的头,点了点头。
舒馨示意爸爸走进检查室,这里舒馨进不去了,只看见一个非常硕大的球形机器,中间有一个能够容纳一个人的位置,这个空位边上全部都是粗细不等颜色不同的管子,周围围绕着大约20名医生模样的人。舒馨突然有些紧张,她把爸爸的手牢牢握紧,想了想,又沉默了一阵子,突然觉得很想哭,便赶忙转身离开了。
门轻轻地关闭了,精巧的设计感仿佛让人再也看不到那扇门。似乎里面发生的一切属于未来,爸爸身上的那种老土和这里格格不入。舒馨焦虑地在外面等待着。
四个小时之后,她等出来的,是一个被轮椅推出来,还有些睁不开眼的爸爸。
“麻醉效果一会就过去了,配型非常成功,机器制作的靶向药您明天就可以来取了。这样的配型每个月需要做一次,我们的医生需要精确地进行调整。您走好。”一个非常甜美的护士非常专业地介绍着后续的注意事项。
舒馨看着爸爸,一边心疼,一边欣慰。
愿好运永远眷顾你,爸爸。
在舒馨的心中,似乎有些事情永远不愿意去面对,比如爸爸是癌症晚期,比如爸爸可能很快就要离开自己。让这一切再晚一些到来吧,哪怕再晚一天也好。
(三)距离婚礼还有3个月,借债10万。
“宋医生,真的想问问您,这种并发症就不能避免么?”
宋医生摇了摇头:“没有办法的,人工智能在探索您父亲身体的时候发现这种肿瘤其中有一部分是雄激素所诱导的,所以靶向药物当中含有一些抗雄激素的成分。所以您父亲出现的这些乳腺增生,胡须变稀疏,是有关系的。”
“我爸爸他曾经是一名军人……”说着舒馨便不再做声。突然,她又想起来了一些什么。
“宋医生,我还想问问您。那个……仿制药,我们能试试么?”
宋医生突然露出了非常惊恐的表情,他和之前的苗医生一样,看了看天花板的监控。
“仿制药……是不可以的,虽然药物说明书当中有全部的分子式和配方,但是舒女士,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请回吧。”
舒馨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她看着宋医生,宋医生也看着她。宋医生流露出一种怎样的神情呢,舒馨心里想,是怜悯?亦或是悲伤?她总觉得宋医生的眼神当中满是故事,说不清道不明。
舒馨明白了。她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她要去一个地方,没错,她自己的实验室。如果宋医生不说,她还真的不知道药盒当中有全部的药物配方和分子式。那么,做出一种仿制药对她来说,就如同做饭一样轻松。
今天正好是周末,实验室一个人都没有,她刷开自己的门禁,径直走进阴森的实验室当中。她不但要进行合成,她还会采用老鼠和兔子这些动物来替她试药,来保证药物没有严重的并发症。
舒馨随手拿起一根铅笔,把丝滑的长发盘起来,套上白衣,把药盒当中的药方铺开,麻利地用笔计算出需要各种材料的剂量。
爸爸,女儿没有听你的学中文,却学了所有女孩子都不喜欢的化学。但是女儿现在要用这双手,给你做一道菜,你可一定要喜欢吃呀。
称量,溶解,蒸馏,提纯,混合,高温……
舒馨在实验室当中整整待了48小时,直到压片之后,舒馨看着一片片白色的没有任何字样的原始药片,激动地不能自已。
她把几个药片碾碎,给动物们喂食了之后,把剩下的药全部放进包里。下面要做的,就是从手机终端上的监控视频看这些动物有没有出现严重的问题,如果没有,爸爸就可以安心吃了。
舒馨困得睁不开眼了,她突然恍惚间想到, 为什么科学这么发达的今天,任何肿瘤都可以通过设计出相应的靶向药物来治疗,但是同时给人这么痛的选择。舒馨一直作为一个优等生,从小也算是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她,以及大雄,都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贫穷过。就算吃穿不如别的小朋友,他们内心也一直富足得很。
但是这次他们真的明白了,在疾病面前,科学给了他们一道无比艰难的选择题。想活着,可以,跪着把钱交了,而且还是一笔巨款。
舒馨甚至有一刻突然在想,如果爸爸没有突变该多好,自己慢慢接受父亲无法治疗的现实,陪父亲开心地度过最后一段快乐的时光,这样不也很好么。现在选择的权利交给了自己,花光了钱,爸爸也不一定会治好,但是确定的是,她和大雄的生活注定会过成一场悲剧。
如果不是8万,而是50万,该多好呢。我不会选择得让自己这样疼,这样没有尊严,这样埋怨自己。
舒馨想起了两天前的事情,眼睛再次湿润了起来。
两天前的晚上,她回到家,突然发现家里关着灯,而且点满了蜡烛。这时候大雄捧着一碗面从厨房走了出来,同时唱起了生日歌。
“小公主生日快乐哟!都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吧,刚好咱爸今天检查也是好消息,好好庆祝一下吧!咱们现在没什么钱了,不过这是我的私房西红柿挂面,快趁热吃吧!舒馨,等未来有钱了,我一定带你去日本吃你最喜欢的寿司好不好。”
舒馨在大雄怀里哭成了一个傻子。
大雄自始至终都没有和她抱怨过任何事情,只是默默地拼了命地挣着外快。舒馨自己知道,每个月八万的开销,根本不可能坚持多久,但是大雄就是这样陪她一起犯傻,等着她有一天能够自己明白,而什么也不戳穿。
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长大了,生活中的选择题,再难,都不止有一个选项,学会将就,是成长的一门必修课。
又过了几天,等确认了小老鼠们全都安然存活的时候,舒馨激动地拿着药片朝爸爸家里奔去。
“爸爸,爸爸!这是新的药片,我拿回来了!”
但是舒馨万万没想到的是,舒爸爸拿起药片,摔在地上,踩了个粉碎。
连同一起粉碎的,还有舒馨那颗稚嫩的,却又饱受摧残的心。
“滚!”
(四)给女儿的一封信
馨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和你妈妈在一起了吧。
其实在我吃那个黄色小药片的时候,我和老朋友一问,早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了,只是看你瞒我瞒得那么辛苦,懒得戳穿你罢了。
癌,死,谁不怕呢。当年我们打仗的时候,子弹炮弹到处飞,那个时候我们离死亡很近,但是却没现在这么怕死,因为有伙伴啊,那种离死亡很近的气氛反而会让你放松下来,比如现在。
接受现实确实需要一点点时间,但是看到你和大雄能过好日子,我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还不如早点去陪你妈妈。
谁不想多活几年,过几年好日子,抱抱我的小外孙,晒晒太阳,遛遛狗呢?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什么呢?是看着你们无助地为我奔波,甚至因为我争吵,也是因为自己越活越没了意思。
那天我站在那个洗衣机一样的桶里面,护士让我脱光了衣服,几十个男男女女看着我,计算着我,分析着我。他们给我身上插了七八条管子,我们当年被俘虏被上刑的时候都没这么多折磨人的法子。
确实是麻醉,但那是在我经受过这一切之后,才被“安全”地麻醉至深睡眠,以便他们更深入地分析我每一个细胞,来寻找那些肿瘤细胞的弱点,从而攻克它们。这些我都知道,馨馨。
但每个月受这么一次罪,其实不算什么。当我逐渐发现我的乳房开始变大,声音开始变细的时候。我才变得不敢出门,我怕我自己一辈子经营的形象瞬间崩塌,更怕的是别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爸爸是个娘炮。
我怕的是你无论如何向他们解释你的爸爸曾经是个英雄,他们也不会相信。他们更原因相信这个为了苟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的可怜的老人,是个胆小鬼。我怕的是他们会说,你爸爸当年能够从战争中活下来是因为当了逃兵。
我们那个时候最向往地是站着死,无论中了多少子弹,无论挨了多少刀砍,能站着死的那些英雄老哥哥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到现在我都记得非常清楚。
比死更可怕的,是这样活着,而这突然让我不再害怕死亡。
但等你和大雄未来有了孩子,也许才知道,父母永远不会怪自己的孩子。更何况你们真的已经尽力了,生命本身就不应该用钱来衡量,更不应该转化成用钱来延续。
馨馨你和大雄都是孝顺的好孩子,一定不要带着那份自责去过日子,要带着我那份好好活着才对。
之所以会骂你,踩碎你的药,打烂家里的东西,看着你哭成一个泪人。是因为这是人的本能啊馨馨。
一条老狗会怎么死去呢?他会和家里人慢慢地疏远,甚至不惜露出獠牙,尽管它的獠牙早就掉光了。他慢慢拒绝任何家人的关心,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角落,安心地等待生命的终结。
那种骄傲和满足感你总有一天也会明白的。
如果让这条老狗拖累着家里,多活哪怕一天,一周,一个月,也是残忍的。
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们带我去了海边。而那个时候,我的肿瘤应该已经长满了肺,呼吸都有些费力。我知道,之前你妈妈和我本来想去海边,但是刚好就怀了你。我们作为年轻的父母,太担心你有事了,于是就把那个计划取消了,一下就是二十年。
你妈妈走的早,这次我算是实现了两个人的愿望。我看着大海,体会着蔚蓝,水天一色这些美好的词汇,贪婪着呼吸着空气中剩余不多的氧气。
我本以为婚礼还有2个月,我再也等不到了。
还记得在那个晚上,海滩被落日染成金黄色。大雄突然掏出一条婚纱的头纱,在你惊喜的目光中给你戴好。他把我安放在座椅上,然后单膝跪地,给你带上了估计早已准备好的那一枚简陋的戒指。
我也想象过太多婚礼的模样,也许是奢华的,或者是温馨的,我会搀着你走过那道圣洁的拱门。但却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傍晚,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会幸福的。
记得当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帮我看一看,孩子长得像我,还是像它的外婆。
爱你的爸爸。
(五)尾声
几个月后,舒馨站在站台上等待着列车,手中抱着今天晚饭的食材和第二天早饭的法式面包。无名指上有一枚简单而又精致的戒指。
舒馨用手挡了下窗户中射进来的阳光,突然看到,旁边站着一位穿着运动服的英俊男人。
“宋医生?”舒馨小心地打了个招呼。
宋医生转过头也惊讶了一下,然后客气地摘下帽子点了点头,但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谢您宋医生,我爸爸走得很安详,谢谢。”舒馨轻轻弯了下腰。
“好可惜,如果能再多等一段时间就好了,再过几个月,福克斯的系统就要升级了,那个时候靶向治疗不会再那么昂贵,人人都能接受的起,而且过程也没有之前那么繁琐……”
舒馨温柔地笑了笑,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可惜的,宋医生。靶向治疗进步了,人就能永远活下去么,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疾病,更多先进的治疗方式,然后又能怎样呢?我们得到了更多的希望,也一定会有更多的绝望不是么?所以有一样东西是我爸爸给我留下的最好的礼物。”
“礼物?”宋医生抓过头来。
“对,他教会了我怎么去选择。科技确实带给我们太多选项了,但是我们不止有治疗一个选择,弃疗也是选择。放弃治疗不代表放弃生活,而恰恰很多时候,放弃治疗,我们才真正过的是生活。”
宋医生深深地点了点头。
车来了,舒馨和宋医生告了别,两个人分别走进了两个方向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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