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波折,终于,踏上了前往徐州的列车。
合适的时间点没有票,不恰当的时间点在热情的召唤,没有办法的办法只得冒险,4点半的火车,意味着我三点左右要起床洗漱出发,害怕三点多的朦胧晨曦,害怕恐怖片,悬疑片通通驶来,害怕活跃的跳动着难以入眠,终于控制不住流了两行泪水,小弟打电话来,我忍不住向他寻找安慰,果真小弟超级棒,一句:别害怕,啥事没有,我还夜里两点跟着旅游团爬长城嘞。是的我相信,小弟曾经还和三五个朋友一起游山在山里过夜的,有了弟弟的安慰,害怕的气息散去了许多,眼睛也开始沉眠了。闹铃一响,迅速进入梳洗状态,竟然全无昨晚的害怕之意。没有看到出租车便扫了单车,等候开锁时,突然一阵声响,我无意识的跳了起来,细细一看是从垃圾桶旁窜出来的一只猫,也许我打扰了它的美梦,但是我真真实实的体会了什么叫吓了一身冷汗。三点四十的街道上已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偶听见一句欢笑声都觉得很心安。一路顺畅,有惊无险,体验N+1。
没有期待,没有抵触,只想眯一会,却总有景色吸着我的眼球,牵着我的心绪,舍不得转移。
“您的座位是几号?”刚上车的女孩问最里面的那位沉睡的男士。
推叫三次,终于睁开了朦胧的眼镜说:地板是我的座位。
这样的回答,我听来十分幽默,就像曾经我和朋友一块逛街时,朋友冷不丁地来一句:坐11路去逛街。对于反应慢半拍的我来说,总闹笑话。
没有了座位,没有办法休息,便开始高音畅聊,带上耳机仍能清楚闻之,这让迷迷瞪瞪急需补觉的我十分不舒服。正在我努力说服自己睡觉的时候,一句“我儿子16上大学,今年是第八年……”勾起了偷听的兴致,我对上学的人,尤其是读到博士的人有着天然的痴迷感,尤其还是南京大学,更兴致勃勃了。
四个孩子三个半大学生,家里还是90年代的三间瓦房,经常预支工资,老板已多次警告,幸好不常请假,才留他一职。家在商丘,此次从太原前往连云港,又是一个过家门而不入的干将。不敢回家,四个孩子开学需要8万多块钱的开支,家里就他一个挣钱人,妻子有病17年,还有一个85岁的老母亲,多年奔波,170cm的个子已由曾经的150斤变成了95斤。他说:“生养孩子是义务,靠孩子是错误”。他还说:“你不生孩子老人不愿意,你生了孩子你没有能力,老人还不满意,你的孩子你不养,还让老人养?”他做建筑35年,从十个手指头流血,到爬高上低,再从管吃住无工资到现在的一万三……
终于一股神力冲开了我沉重的眼皮,开始细细观察这位伟大的父亲。
一件红方格衬衫很不合身的穿着,上面透着残断的线,下身是条已褪色到几乎无色的牛仔裤,脚上是双现在农村已很少见的手工布鞋,他在与邻座闲聊时抬起了脚指着鞋,真如他所说的,脚底是层自行车带皮补定的,底子与鞋帮已有一个明显的张口,似乎无所谓的说着,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的苦涩。
大儿子16岁上了大学,现在已经八年了,应该是在读博士,他将自己此时的状态通过微信发给了大儿子,大儿子的回复是:你太邋遢了,不洗脸刷牙,怨我呀?看后,他说道:“你说说听了让人难过不难过”。
也许手机里孩子们的照片,是他撑不下去时的唯一慰藉。他打开手机做着独家讲解:这是俺大儿,这是大儿女朋友,他不帅,没有俺闺女长的好,这是俺的小棉袄,你看长多好,闺女知道心疼人,比儿子强……大家听着对接着,从养儿聊到家庭,从家庭聊到时代变化,从时代变化聊到战争,从战争聊到四川出武将,广东出商人……他们有着共同的角色――父亲。我和邻座的女孩沉默着。
每次买票,家人总嘱咐买高铁,太远坐飞机或卧铺,嘱咐的对,对自己好一点,旅程会更轻松一点。但是火车硬座区的很多人,不是因为没有卧铺票才买的硬座,而是硬座的忠实客户,一句“卧铺是硬座的两倍,躺着也是睡,坐着也是睡,同样的睡省我一天的工钱,多划算”让我猛然一惊,思绪不宁。
这些是我在我的生活圈子里不常听闻的。感谢这次高铁的无缘,让我与绿皮车再次相会,睡意已被故事冲淡,每一个成年人,每一个为人父母的成年人,每一个孩子还未长大独立的父母,他们是怎么挺过那最难的时刻,也许这就是取得真经前的真正的人生磨难的。不容易的中年人,在生命最具色彩的时光里,也经受着最极限的种种考验。每次听年长者聊天,总觉得有汁有味,十分受用,他们面对生活总结下来的结论,大概也是饱经磨练后的沉淀吧。
我想每年一定要有那么几次独自一人,背起双肩包,坐一次短途的绿皮车,去看看各色各样的人物,听听不同的故事,感受一下什么是坚忍,什么是挺住。
有父在,心安然我常常觉得自己像个孩子,却觉得大弟像个大人,天天想着工作,规划生活,不让他儿子受委屈,和弟妹一样,想把最好的给她的孩子。今天听到的故事让我突然领悟,大人和大孩子之间的差异点,也许是有没有为人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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