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硬币在桌面上旋转,同时它也在寻找着新的平衡点。随着从急速如陀螺般,“嗡嗡嗡”地飞舞到意兴阑珊似地摇摇晃晃,随即在有些调皮地“嘚瑟”几下之后,最终安安静静地平躺在了光滑的实木桌面上。
老李的眼光如胶水一样黏着桌上这枚由欢快地翔舞到落寞地谢幕的硬币。在硬币似躺平未躺平的刹那,他像是从梦游中幡然醒悟似的。右手迅疾一翻,掌心向下,犹如“如来佛”镇压孙猴子一般,“啪”的一声,”硬生生地把那枚气若游丝样的硬币,死死地拍压在了手掌下面。
“背儿外出,字儿留守……”反反复复念叨了好几遍之后,老李终于睁开了眯缝着的双眼。他不想偷看,更不敢偷看正反各“五五开”的结果,他只想在神明和自我之间找到某种心安理得的平衡。
“滴~滴滴~滴~~”门外的汽车喇叭声再一起响起,甚至夹杂着一种极不耐烦的情绪。老李自然是知道外面的司机又在鸣笛催促了。尽管如此,“南阳诸葛亮,稳坐中军帐”的本色脾性仍旧是不会有丝毫改变的。只见他从容不迫地把右手掌侧翻、立起,再内曲;恍惚之间,硬币“背儿”大如斗,仿佛有金光漫射,径直向他迸溅过来。
老李微微叹了一口气。紧接着,“霍然”站起身,抓起斜靠在桌腿边的一个鼓囊囊的黑色背包,大踏步地朝门外走去。
“爸!你的汤还没有喝呢。”老李的儿子从东边低矮的厨房里走出来,冲着老李的后背喊道。老李头也不回,腰自然下弯,头略一前探就钻进了停靠在大门口的一辆轿车里。
“老乡,怎么不知道起急呢?这么多人等你一个。”老李坐在车座后排上,怀里抱婴儿似的搂着他的大黑包,被遮住的半边脸扭向车窗只是憨厚地一笑。透过后视镜,司机老刘分明看到了老李另外半张迅速收敛了笑意的脸。汽车发动,略微一颤,光影交错之际,半张脸犹如曾经的黑白胶片一般,只是一晃便模糊难辨了。
车子拐上高速,好似撒欢儿的野马,一路狂奔。司机老刘,再加上另外三个拼车的小张、老赵、小钱,也许是激动,或者是莫名兴奋,大约还有某种“志同道合”者的“英雄”惺惺相惜之情。于是你一言我一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老李搂着大黑包一言不发,一张脸贴饼子似的贴靠在车窗上纹丝不动。
车子在高速上箭矢似地飞驰着,老李犹如一团被凝固了的空气。大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它自己似乎也已经“坐忘”。约摸过了三四个小时,车子游鱼一样轻车熟路地钻进了服务区。也许是被尿憋得太久的缘故,大家在服务区的洗手间方便过之后,老李把大黑包往座椅和前座背之间的空当里狠狠地一塞,顺便又用一双大手在上面摁了两下。一张完整的脸终于充分地显露了出来,与此同时,长满黄牙的嘴像是上满了劲儿的发条,又好比一挺从未发过市的机关枪——“咔咔咔”,“嗒嗒嗒”地疯狂输出个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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