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孩子

琳头发散乱着，泪水打湿了头发糊了一脸。她胸口剧烈起伏着，憋屈的气冲得嗓眼热辣辣地疼。胳膊也是热辣辣地痛，刚才她在暴怒的老公手下拼力拦护孩子被老公也打了。女儿和儿子在琳和老公的撕扯中躲进了浴室，他们不敢大声哭只敢发出抑压的嘤嘤声。

老公摔上门出去了，琳哭泣着到浴室看两个孩子。只见女儿搂着儿子，儿子跪在地上，两个孩子如受了惊吓的小兔般蜷缩在墙角里。琳抱起儿子，女儿牵着她的衣角来到床边，她帮孩子脱下衣服盖上被子。

唉---，琳长长地叹了口气，呆呆地坐在床沿着。她在心里纠结着是否换个住处或者带孩子离开这里……

琳想不明白楼上邻居为何把三岁的女儿带在身边上幼儿园，而把三年级的儿子送回老家上学。儿子女儿在一起互相作伴不好吗？

儿子两岁半时，琳带着一双儿女来到老公身边。儿子和女儿被送到家附近的一个小学，女儿上小学二年级，儿子在学校的幼儿园上小班。每天可以同时接送女儿和儿子上学放学，放学后两个孩子一起写字一起玩耍。

这两个孩子与琳一样不喜欢串门，总是待在自己家玩。反倒是邻居家的孩子老跑来找他们玩。那些年岁小的孩子到了琳家就如在自己家一样。他们会跳上琳的电脑桌和床上蹦跳，会在琳家乱扒乱翻东西。而琳的孩子却很少到邻居家，即便去了也显得拘谨。

一次琳下班回家，见儿子站在邻居家门口张望却不敢进去。琳把儿子叫回来，问他在干吗。儿子说姐姐在邻居家玩，她们不跟他玩，而他很想进去和他们一起玩，可他不敢进去。琳听了心里有点儿难受。她平时总是教导孩子们不要串门就在自己家玩。因为若是人家丢了东西或忘了东西放在哪儿，就有可能怀疑谁今天到家里来了，会不会是谁拿的。

琳很少串门，甚至走亲戚都不愿去。在老公的老家，距离集市远，人们就以走亲戚作为主要的娱乐。到了亲戚家，亲戚就招呼打麻将。这边麻将正搓得嗨，那边饭桌已摆上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而且那个地方走人家，一走就是一天，可以好吃好喝好玩一天。所以，琳的公公婆婆都很爱走人家，有时喊琳去，琳便一口回绝。琳觉得，在家随便吃点就饱了，到别人家要见那么多人。琳不喜欢与人打招呼，人多的场合她觉得有点无所适从，还不如在家看书看手机呢。

这可能与琳的父亲的管教有关。自小父亲就教导她们少串门少说闲话。那时晚上吃饭时，很多邻居端了碗出来坐在门口，边吃边说笑，脸上吃得淌下热汗，晶莹着夕阳的余晖，笑纹舒展着劳累一日后的舒心。

父亲有时也坐在门口吃饭 ，琳和姊妹们也想坐门口时，父亲便瞪着她们，她们便只好退回屋去。父亲说，他见多了单位同事，尤其是女同事女邻居（有在厂里住的工人）之间，这些天如胶似漆，过些天就互相背后说坏话，甚至吵架打架，互相撕扯头发叫骂不松手。父亲似乎值此得出教育孩子的经验：人与人之间平平淡淡客客气气最是真，不要过密。琳直至长大后都无形中受着父亲的影响：不爱串门。

老公的厂子今年效益不好，厂里的小孩都随父母走了，就剩琳的儿子女儿和楼下的两个小男孩儿了。其实琳心里还有点小高兴：儿子再不用脸上挂彩哭着跑回来了，邻居一两岁的小孩子就能把儿子打哭。他不敢还手，他说他不打人是好孩子打人是坏孩子。儿子女儿到别人家绝对不敢上人家床和桌子 ，可别人家孩子到了琳家却是连鞋都不脱就敢上床蹦跳，还把屋子扒得乱七八糟地，琳心里烦却没有办法。

这下好了，厂里没什么小孩了，琳也不再担心一群小孩到家里吵翻天了。谁知楼上邻居竟把儿子送回了老家把女儿婷婷接来上幼儿园。两三岁的小孩放学回来正需要有大人或小朋友陪着玩，而婷婷的爸妈都在上班，爸爸六点下班，妈妈八九点下班。琳想不明白这两口子为何只留一个孩子在身边，两个孩子在一起，大的哄小的不是很好吗？

婷婷放学回来或星期天都会来找琳的女儿儿子玩。琳的女儿对婷婷很是温存，婷婷也很依赖她，一有时间就下来找她玩。早几天婷婷的妈妈出差了，有一天晚上，婷婷的爸爸有应酬就对琳说让琳的两个孩子陪婷婷玩。这一陪一直陪到晚上十二点多，婷婷的爸爸才回来。女儿已睡着了，儿子还精神抖擞地陪着婷婷玩。

今天是星期天，婷婷从早上就来了，一直玩到中午婷婷的爸爸把她叫回去。下午，婷婷依旧来找女儿儿子玩。半晌里，婷婷对儿子女儿说她家有巧克力糖，让儿子女儿到她家拿糖吃。他们上楼拿了糖回来继续玩。

六点以后，婷婷的妈妈下班了，她来把婷婷叫了回去。琳觉得，婷婷妈现在越来越会打扮了，黄色的束腰短外套，黑色的丝袜配着黑色的短裙子，一副干练的样子。琳觉得，婷婷妈会来事，已从一个小工人升到办公室里了。

婷婷回去没多久，琳便听到婷婷的哭声，还有婷婷妈的呵斥声。婷婷的哭声越来越大了，老公让琳上去看看怎么回事，琳看着手机没动，但心里有些不安：是不是女儿儿子随婷婷上去拿糖吃拿多了……

琳让女儿上去看看怎么回事，不一会儿，婷婷和她妈妈都来了。婷婷妈满面怒容，说她把包放柜顶上，里面有好多小夹子不见了，那么高婷婷根本拿不到。琳就对女儿说：“你拿小夹子没，拿了就快拿出来给人家！”女儿说没拿。婷婷妈恼火地说：“算了，小夹子我不要了！”说着拉着婷婷回去了。不一会儿，就传来婷婷的哭声和婷婷妈的怒喝声。

琳生气地问女儿：“什么样的小夹子！你拿了快还回去！”琳此时也满面怒容。女儿站起身走向儿子，从儿子兜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小夹子跑到楼上去还给婷婷。那是小女孩用来夹头发的小夹子，琳在老家时曾在小商品城批发了很多，一条长纸板上大约有十个，一板也不过两元钱，在这里零售一对最多一元钱吧。琳问儿子：“你们为什么要拿人家小夹子？”儿子怯怯地说：“是婷婷给我们的，她说她妈妈给她买了好多小夹子，她不需要那么多……”。

婷婷妈在楼上大声责骂婷婷，婷婷哭声不断。琳也在楼下呵斥女儿儿子：“我一再交待你们，不让你们到别人家，你们为什么要去？！要人家小夹子干吗？有什么用……”老公本来躺在床上看手机，此时把手机往床上猛地一摔站起身来，他走到女儿身旁，抓起女儿就用脚踢女儿腿，女儿被踢翻到地上，老公又把她抓起来踢。琳怕老公把女儿打坏了赶忙去扯老公袖子。老公一巴掌把她甩得趔趄到一边，他顺手操起一个小凳子朝女儿身上摔去，一下两下……，琳冲上去夺凳子，老公便朝琳的胳膊摔下去。琳忍着疼拼命夺下凳子。琳想想后怕，若今天自己不在家，老公肯定会把女儿打坏的。

有一次琳下班回来，看到女儿胳膊上腿上都有一个紫红的鞋印子，问女儿怎么回事，女儿说她做错了题被爸爸打的……想到这，琳护着女儿哭着说：“她还只是个孩子！那小夹子也不值几个钱，也不想想女儿陪她孩子玩了一天……”老公又抓起儿子打起来，只是没再用脚踢，而是用手打儿子屁股，儿子那么瘦小，怎经得住高大壮实的老公的打。儿子象个小鸡一样被老公提在手里狂打。琳松开搂着女儿的手去夺儿子，拼尽力气把儿子夺下来。两个孩子吓得躲在浴室里不敢出来也不敢大声哭。

楼上婷婷妈依旧呵斥着婷婷，楼下琳和孩子哭着。琳头发散乱了，胸口气得一耸一耸缓不过气来，胳膊火辣辣地疼。琳越想越气：“你两口子老不在家，孩子老往我家跑，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拿给你女儿吃。为了几个不值钱的小孩儿玩艺，让我孩子今天遭一顿毒打。我孩子极少到你家去，都是你孩子天天到我家来。我两个孩子天天陪你女儿玩，你一句好话都不说……”

琳本来对婷婷妈挺有好感的，觉得她会来事，不然怎么会从一个小员工混到办公室里呢？谁知她今天竟是这般让人失望……

琳在想，是否要搬离这个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