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野
立夏 立夏
今日立夏。
本来也不大关注这些节气的，只是与姐姐视频时，发现她已经穿上了小裙子，才惊觉，夏天来了。
夏天来了，而我，生活在北国，还在过春天。
喜欢绿色，也喜欢夏天。放在少年，我一定觉得夏天太闹，而绿色太俗。但不知从何时起，在盛夏，我只穿绿色的裙子，涂绿色的指甲，甚至头花也要沾染一些绿色才好。绿色在我眼中，是充满古意的，是凉薄而又暴烈的。夏天也是。
前几日一直下雪，今早终于放晴，室外已达近期最高温二十度，室内的暖气片也已经不供热了。终于可以敞开窗户，触摸那一抹惹眼的绿了。那绿是我之前枯坐在书桌旁，经常失神的存在。是新绿的零散枝桠，不繁茂，生长得也极为缓慢。
中午无端有些食欲不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来时，看表已经三点多。还是什么都吃不下，起身去厨房泡了一壶茶，喜欢喝茶，就是茶也只偏爱绿茶。
泡好茶，在书桌上随手拿了一本语言书，才读了两三页，就已经心不在焉，果然语言对我来说，还是有些枯燥的。不自觉盯着窗外久了，又找不回自己的思绪。枯坐在那里，提不起精神，迷糊间就想起了近期发生的许多事情。
凉薄篇:总有人在悄然抽离
其实在我的世界里，很多人来了又走，都是不足挂齿的。但是为什么有些人，有些我希望可以长时间留在我生命里的人，怎么突然有一天，就悄无声息地抽离了我的生活?毫无预兆，也无力挽回。
两周前给Marc发消息，到现在也没有音信。来国外后，他是唯一一位与我一直保持联络的外教。他来自纽约，一个七十多岁的和蔼老头，喜欢到处旅行，去过很多国家。他在中国生活了八年，大一教了我一整个学年的西语。
古稀之年的他已华发皑皑，背微微驼，给人感觉却神采奕奕，瞳孔中总荡漾着流光。他很绅士也很有耐心，会照顾到所有的学生。私底下也会邀请学生去住处，他会做西班牙海鲜饭招待我们。我那会与他并不是很要好，多数时候听他和其他同学谈笑风生，我则缄默不语，总觉得他大概对我也没有多大印象。
去年九月份，他离开了我们学校，去了南阳的大学教书。本来早就和几个同学约定好了，国庆假期去南阳拜访他，可是由于当时不在国内，我失约了。还未来得及向他致歉，他却专程发邮件来问候我。有点意外，也有点惊喜，我本以为他忘了我。
自那以后，我们无话不谈，他把行程规划都告诉我，假装我也与他一起。分享给我许多照片，还亲自在合照上把我画了上去，我该有多感动。他那时候说多希望我也在，正如我现在有多么强烈的愿望，希望他还在。
他寒假没回纽约，独自去了柬埔寨。我那会刚来乌法，每天课业忙碌，晚上整理完，总能看到他给我的留言，时常与我分享旅行路上的风景和人们，也十分关心我的生活。我压力大的时候，他会说一些有趣的事情，给我讲他看来的笑话。也就是那段寂寂的光阴，他一直像爷爷一样陪伴我。
立夏里一片凉薄，心沉了几分。
他出事了吗？我不得而知。原来我们的联系如此脆弱，我想不到别的办法可以找到他。我感觉，他就要消失在我所有的明天里了。这样美好的过往，我舍得去忘怀吗?这样温和的人，我甘心去淡忘吗?
往事往往是：你告诉自己，算了吧，会过去，会忘记的。可是无论在哪个瞬间，回忆涌上来时，那个人的长相，那个人的名字，甚至只是脖颈的那颗痣，都依然清晰无比。
暴烈篇:总有人在热烈奔赴
柳周河是我在补习时认识的，一直觉得他是个很奇怪的男孩子。奇怪在哪里，具体也说不上来。
当时我是班上的语文课代表，因为得老师厚爱，文章时常会刊登在校报上。有天午间，我看见课桌上躺着一颗棒棒糖和一张纸条，只有几个字"可以请教怎么写好文章吗?"然后一个简单的落款。在此之前，我并没有和他说过话，甚至不曾注意到他。
我与他随意聊了一会，却未想他后来经常在晚自习给我传纸条，问的都是一些深刻的话题，有些我甚至无法给出答案。要说哪里怪，大概是他的思想吧，有些莫名其妙。
毕业典礼上他送了一本诗集给我，他说他以后会成为一名流浪的诗人，并且会在三十岁之前死去。我总在想，有人会这样诅咒自己吗?或者他追求的是向死而生?无论怎么想，我都觉得惊恐。
我有意避开他，把书也还了，反正毕业后就不会再见面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书还是回到了我的课桌里。也因为这样，在他再三发送的好友请求下，我同意了，打算把书给他还回去，毕竟也没熟到可以亏欠的程度。
他说他只是把我当做很重要的朋友，可是他对朋友的定义是什么?我猜不透。我也没把他当朋友。之前也直接告诉他不要再打扰我，可他仍然自己说自己的，乐此不疲。
难道是因为他没有朋友吗?整整两年，无论我是否理会，他一如既往给我发消息，都是些沉重又抑郁的话题。因为觉得有点亏欠，我试着去理解了他的世界，可是真的只能到这里了。我意识到，他总是带给我太多负面的情绪，这样的友情太让人有负担了。
立夏适合做了断，与暴烈了断。
所有默然酝酿的情绪，都像这立夏一样，来得凉薄又暴烈，招架不住，又挥之不去。
冷与热，都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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