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穹下终将消融的雪
雪,它自高空飘下,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归处何在,消融前它乘着寒风在苍穹下流浪。流浪,它因此而来吗?
记得那个雨后云未散的黄昏,我与父亲准备吃做好的的晚饭,我看向窗外,窗前那棵枯死的柳,风吹的它微晃,外面很暗,从屋里看去是黑的,黑黢黢的,像黑夜里的墓碑。
刚拿起筷子,父亲手机铃响了,那是通知我们祖母过世的,晚饭自然是不必吃了,一切收拾妥当,我们爷俩与同地居住的两个姑姑启程奔丧。一路上,姑姑时不时的就会哭,她说,她对不起母亲。姑姑是一个家庭主妇,人到她这个年岁,风雨也有八九分了,如今她迎来人生必将经历的,她为这些而来吗?父亲坐在副驾驶,倒视镜反过父亲眼中那尽是伤痕的心。父亲这四十几年,有被我二姨爷背叛过,被我母亲背叛过,也曾为了学手艺吃了无数的苦,而如今他迎来人生必将经历的,他因这些而来吗?父亲自始至终都在沉默,一直凝视着窗外,凝视那将要见到的母亲。
车载着我们,载着我们的心箭似的赶去。云层外的太阳不知何时落的山,天黑透了,我们到了。给过世的长辈行礼是必做的,我自然不必说,跪下磕过三个响头,隔着灵棚前的火盆,我看见了火焰中度过一生的祖母。那个年代的人都是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罪的,她因这些而来吗?这是出殡前的夜,要在这待上一宿,我进屋等着睡觉,屋子里站了很多人,那时的我才十三四岁,什么都不必我做,我就坐在炕上四处张望,就这样望见棚顶有几只虫绕飞的灯,时不时的有几只虫撞在灯上被弹开,有的钻进灯上某个角落死去,想起那句“飞蛾扑火”明知光源很危险却还要向那扑去,它们这又是为何?它们因此而来吗?渐渐的人散了,我们睡了。
一夜过去,出殡的日子到了,在这里行使过必要的仪式,我们就载着祖母的遗体前往火葬场,我的思绪也随我一同前往,这到火葬场本没多长的的路,却被思考拉的极长,长到遥远的古代,长到无法触及的未来,长到宇宙之外。似乎过了很久似的,车窗外的风停了,终于是到了。办完必要的手续,向祖母做过遗体告别仪式,祖母被推进火化准备室,一小时后祖母的骨灰从窗口递出,一切都结束了,可祖母连通这些问题印刻在我的记忆里。我们捧着祖母的骨灰向停车场走去,这一段路我先后看到几个丧葬队伍,那些骨灰盒中曾经的人,是否也和我的祖母或是父亲姑姑一样,他们因这些而来吗?
枯柳早已死了,可盘生的牵牛花却愈长愈多。
直到四年后,我想通了。那是高二的寒假,我补过课从小路回家,路面上有很多雪,踩在上面吱吱的响——那是雪的呻吟,这时一阵寒风携雪飘过,我观见了那阳光绽放虹光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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