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岁月长

很俗的是，我喜欢图书馆。

找上一个我看的见人人瞧不见我的地方猫到天黑，摊开东西摩拳擦掌，敲敲论文翻翻资料，插着耳机听歌。累了就睡一会儿或者刷刷微博看看B站。

但同时，我也很讨厌图书馆的龟毛。什么不刷卡不能进啦东西都要寄存，弄的跟上高考考场似的，颇不自在。不如苟在家里有吃有喝来的滋润。

究竟是谁发明出把图书馆当自习室的，这点实在无从考证。说起来，高中和本科的大多数时候倒是正经把图书馆就当图书馆用的。每周去借两本书，轻车熟路找到自己感兴趣的架子拿了就走绝不逗留，极有效率。虽说借的大抵是和专业学习并没多大关系小说或者游记。

到了大四，因为跟室友互相看不顺眼，常常跑到图书馆躲上一整天，纯粹就是不想待在宿舍里呼吸尴尬空气而找个去处。南师的敬文图书馆有个很奇妙的构造，在二楼阅览室的书架顶上搭了个供自习的小二层，正是可以“俯瞰众生”又不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唯一的缺点是小二层是木结构，动作稍微大点就嘎吱乱响，坐久了很是局促。

“俯瞰众生”

但小二层的位置何其精贵，因此大学四年闭馆音乐虽没听过，开馆排队倒是多有加入。这也使我养成一个习惯：很少在图书馆待到天黑以后——主要是没吃晚饭撑不住。

之后到了德村，一周目准备德福时开始每日认真上图书馆打卡。吃城大学的图书馆从外观来看委实寒碜：平平无奇一栋破楼，左半边常年搭着脚手架不知道在修什么；里面的陈设同样乏善可陈，二楼是没有格档的大通桌和讨论室。三楼条件略好，但上厕所还是得跑到二楼。平时是八点开到晚上十点，周末开门晚一些，晚上闭馆时间不变。

但这却是我见过最随和的图书馆。吃吃喝喝随便带（只要你好意思掏出来吃），上楼不用存东西，有WIFI没门禁，原则上除了借不了书用不了打印机根本没人管你有没有学生证。这使得该图书馆在非考试周期间常年被中国籍语言生占领。往往肝题肝到掌灯回头一望，好家伙，满眼的小伙伴，桌上摊着徐丽华，拍下来不知道的以为是在国内哪个高校呢。

Bibliothek von Uni Essen

在这里从萌新熬成老油条，终于还是败给了德福。冬天里为图方便，辗转到离家更近的吃城市立图书馆。市图地点很好，主火对面步行两分钟能看见一个非常具有前卫设计感的下沉式入口。整个图书馆基本是位于路面以下的，里面不大，有漂亮的玻璃穹顶。同样很随和的没有门禁也不需要存包，座位充足，桌椅款式更像在咖啡馆。虽然没有隔断但独立座位很多，对情侣或者基友也合适，可以面对面肝题。我有不少朋友嫌弃市图不够安静，但我本人倒是更倾向于有点白噪音的工作环境，甚至经常专门跑到讨论区写作文——不然也太压抑了。

相比之下，缺乏插座和没有网是比较尴尬的缺点。若只是带着题册倒也不妨事。

大概出于没网没信号（毕竟半地下），市图里很少见到青年人而多是白发苍苍的老者。一摞报纸一杯咖啡，一坐一天。相比于当时急功近利苦战题海而不时自怨自艾的吾辈，他们大概是真的很寂寞了。

来了福村，所住的宿舍就在图书馆后，去自习简直比下楼扔个垃圾还容易，偏总是很回避去。无怪司机吐槽我“之前在埃森天天坐五站地铁刷图书馆，如今住的就差睡图书馆里，反倒不爱去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规矩太多还要激活证件，总觉得过于麻烦。其实村图书馆真是我所见过最好看之一了，比之弗莱堡之类的名校也毫不逊色。楼上是巨大的落地窗，天气晴好时候能看见硕大的云朵顺着斜坡上升起来，慢慢盖住一排排漂亮的红顶小房子，再悠然的飘走。书架自带的顶灯是感应的，有人走过就会自动亮起。最棒的是，图书馆全部采用暖光源，初见的冬天耸立在寒雾中，宛如一个橘色的玻璃盒子，好看到不行。

Bibliothek von Uni Erfurt

我问司机，你不是这学期也不高兴去了吗？

司机撇撇嘴：太冷了。

——忘了说，这个东北人的冬季耐受温度在20摄氏度左右。

事实上，即便某然这样冬天靠一身“浩然正气”自发热的包邮区人民也有点受不了。过了晚上八点便觉得四肢发冷冻手冻脚。难怪大家都喜欢挤在一楼巴掌大的讨论区不肯上来。

我曾想，学习其实是一件需要仪式感的事。就好比在吃城那会儿，每天背着电脑坐着地铁跑来跑去、在图书馆饿到眼冒金星，这事儿真的有必要吗？有，也没有。只有当你付出了一定代价，把书本纸币全部堆到眼面前告诉自己“老子要开始爆肝了！”才是最有效率的。反之，如果自律性够强没那么矫情，在哪看书不是看。

也有一种可能，就是环顾左右看见大家都在忙，自己会感觉不那么孤单吧。都说山中岁月长，你低头时是白天，再一抬头说不定已经华灯初上了。

真正忙到脚不沾地才不会觉得泡图书馆是什么风雅之事。无聊也好小资也罢，大抵是题做不下去或是文章卡了壳，东张西望抓起手机发朋友圈时才会生出的多余感想。

那么这种时候，不必苦撑，就该收拾东西出去找点吃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