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6期“妆”专题活动。

奶奶，你看月亮为什么跟着我走啊？

奶奶，奶奶，为什么小蜗牛要背着壳走啊？

奶奶，鱼为什么要在水里面？

奶奶，能不能给我讲嫦娥的故事？

奶奶，能不能带我出去玩？

奶奶......

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天天要外出做生意，做完生意回家以后，要下地里干活，要去田里伺弄那些茄子、豆角、白菜，还要去扯鱼草喂鱼，扯猪草养猪。所以通常情况下都是奶奶带着我。我就像十万个为什么一样，老是缠着奶奶问个没完没了，有时候同一个问题会问奶奶十多遍。

后来长大了些，上学了，也没有那么多问题问奶奶了，因为很多的作业要写，尤其是初中的时候，我经常做作业做到九点多，到了高中，做到十点半，就成了常事。

奶奶问得最多的就是，要喝麦片吗？要不要吃点糖？

麦片和糖是过年的时候亲戚朋友们送给奶奶的，奶奶平时舍不得吃，奶奶有八个孙女，四个孙子，所以不会拿出来给我们吃。但我是奶奶最小的孙女，又是奶奶亲手带大的，她对我格外偏爱，也格外宽容，有好吃的，总是会惦记着我。

一开始我会格外开心奶奶给我吃麦片，但是到了高中，总会有数学题做不出来，奶奶来问，我总是不耐烦，“不吃不吃，别来烦我，我在学习。”

奶奶很瘦，她很矮，可能最多一米二或者三，她的背比她的胸要高，脸在腰上面，她的头发花白，脸上没有出现过任何妆容，只有皱纹和枯枝一样的手。她每次来我的房间都轻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生怕影响到我学习，有时她会把泡好的麦片轻轻放下，然后再悄悄走回自己的房间。

九几年的灯，昏黄黯淡把她孤单的影子拉得老长。

再后来我读大学去了，一年才回两次家，奶奶越发老态龙钟，做起事来也不利索了，出现了很多的新事物她也不会操作，家里面也没有人教她，她只能等我回家，问问我这些怎么操作。

她问我电视机怎么开，台怎么调？她问我电饭锅怎么用？她问我洗衣机怎么用？她问我专剪桔子的剪刀怎么使用......

我教了，但是很没有耐心，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奶奶根本都没有听清楚我说了些什么？甚至有时候，我假装没听到奶奶的问题。

然后，她依旧烧着柴在做饭，烟熏火燎的，被儿媳妇数落；春夏秋冬仍然手洗衣服，夏天的时候还好，冬天手上长出了大大小小的冻疮；电视只在我家开了的时候默默到一边远远地看一看......

直到，我结婚，生了孩子，懂得对奶奶好的时候，孝顺她老人家的时候，才过了两三年，她就离开了人世。

后来我的孩子也会满地跑了，也是好多好多的问题，比十万个为什么还多好多个为什么。

我也会耐心的回答，有时同一个问题，他们问好多好多遍，我都会一遍一遍的回答。这时我就会想起奶奶来，但是我不知道等我老了以后，像奶奶那么大的年龄的时候，好多不会的东西，问他们的时候，或者问孙子孙女的时候，他们是否会像当年的我一样假装没有听到奶奶的问题。

今年跨年，我又想起奶奶那个驼背的，深深的身影，愿奶奶轮回时能投胎到我家，一定会认认真真地回答她的每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