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时间握手
那一天,那个明媚的夏晨,我走出一扇沉重的门。
我的眼前豁然一亮,世界寥廓,天高地远。那群我熟悉的鸽子,每天在我头顶盘亘,翅膀曾经那么硕大傲慢,现在,身影居然格外渺小,像忐忑的鸟儿远离长长的大街。
我走出一个空间,一个截留时间的空间,一个抹杀记忆的空间,一个只有心灵而没有思想的空间。
身后那扇门缓缓闭阖,没有任何声响,仿佛一种沉默的辞别。其实,辞别很简单。有时,仅仅是微微颔首,抑或眼眸一动。语言成为多余。无论豪言壮语还是掩面啜泣,都是一种冗赘,一种拖沓,一种对于辞别氛围的刻意渲染。对于辞别而言,毫无意义。
生命是活跃的,如同从水面跃向天空的鱼,不甘寂寞,总想触摸天上的云和路过的风。也像一只快速旋转的陀螺,绝不休憩,因为,停止就是颓倒,就是生命的终止。一只不能旋转的陀螺,还有什么意义?
一个男人似乎也如此。在人生的漫途中跋涉,每一步是结束,也是开始。用自己的疲惫和勇气一步步丈量人生,丈量生命,丈量活着的意义。所以,没有结束。我们用生命进行人生叙事,倘若必须有一个结局,那么,墓地便是人生舞台的最后布景,墓碑便是我们对这个世界的谢幕。
图片来自网络在空寂无人的街道旁,在茂密的梧桐树下,在阳光的碎影中,在自由的微风中,背对那扇门,我点燃一支香烟。
那是一支中华牌香烟,烟头灰白,烟雾幽蓝。缕缕雾丝在阳光中袅袅升腾,美的透明,美的迷幻,终于弥散在硕大的梧桐树叶之间,无影无踪,像过往的时间逝去,不复存在。
远远地。有几双手热烈向我挥舞。我知道,那是亲友的召唤,或许更是生命的召唤。
我丢掉烟蒂向前走去,边走边伸出我的双手。
是要与他们握手吗?
不,我是想与他们拥抱,把已然生疏的亲情和友情抱在怀中,体味那种久违的温暖。
但我也要握手,不是与任何人,也不是与梧桐树、徐徐微风、明媚朝阳握手。
我的人生失去了一段时间,对于这段遗失的时间,我不知道它是否还属于我,至少,它本是属于我的。就像一只蚯蚓,被截去一段躯体,但还活着,在幽暗泥土中顽强生存,然后重新长出新的躯体来。我羡慕蚯蚓的再生能力。我也想觅回那段遗失的时间,让我的生命再次完整。
所以,我要与时间握手。
图片来自网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