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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学习第75篇《郑风 缁衣》
【原文阅读】
缁衣之宜兮,敝,予又改为兮。
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
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之席兮,敝,予又改作兮。
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译文参考】
黑色朝服多合身,破了,我再做衣裳。
你去官署把事办,回来,给你试新装。
黑色朝服多美好,破了,我再缝一套。
你去官署把公干,回来,给你穿新袍。
黑色朝服大又宽,破了,我再做一番。
你到官署去办事,回来,给你新衣穿。
【字词注释】
(1)缁(zī)衣:黑色的衣服,当时卿大夫到官署所穿的衣服。
(2)宜:合适。指衣服合身。
(3)敝:坏。
(4)改为、改造、改作:这是随着衣服的破烂程度而说的,以见其关心。
(5)适:往。
(6)馆:官舍。
(7)粲(càn):形容新衣鲜明的样子。一说餐的假借。
(8)好:指缁衣美好。
(9)席(xí):宽大舒适。古以宽大为美。
【诗歌赏析】
这是一首赠衣的诗。《毛诗序》说,这是赞美郑武公、郑桓公父子贤德的诗。 “《缁衣》,美武公也,父子并为周司徒,善于其职。国人宜之,故美其德以明有国善善之功焉。”朱熹评论说:“此未有据,今姑从之。”
郑桓公是周宣王的弟弟,宣王封他于郑,成为郑国第一代君主。他勤政爱民,很快就得到了人民的爱戴,还被召到周王朝担任卿士。当时,并不是所有的诸侯都能到周王朝中任职,只有德行和功业都非常好的人,才能被选进去做官。郑桓公忠于职守,在世时一直是周王朝的卿士,他死于阻止犬戎进攻镐京的战斗中。
郑桓公死时,郑武公尚未成年,他顾不得擦干眼泪,戴孝上战场,护送周平王迁都洛阳。周平王感念郑桓公父子的忠诚,继续让郑武公做王朝的卿士。他住在周王朝接待宾客的馆舍中,周地人民感戴郑武公勤政爱民,故作此诗。不过,桓公的郑,在今陕西西安附近,和武公的新郑不同地。
缁衣,是指卿大夫在官署办公时所穿的衣服,颜色是黑的。按周代礼制,卿大夫朝天子时,要穿皮弁之服,白衣白裳白帽,一身都是白色。退朝回到自己的治事之所,就要换成“缁衣”来处理公事了。
《礼记·缁衣》引孔子之语说:“好贤如《缁衣》。”认为《缁衣》表达了一种好贤之情。《孔丛子》也记载孔子说:“于《缁衣》,见好贤之心至也。”这个“好贤”的主体是谁呢?后人解释不一。但多认为是人民爱贤、好贤而不知厌倦。《缁衣》诗中反复说:你的缁衣穿破了,我再给你做一件新的。这是周地人民热爱郑武公父子,看到他们穿的缁衣破了,愿意为之缝补改制,希望他们更长久任职,表达对他们的爱戴。
看到这几句诗,不禁会想起一句话“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里倡导的节俭精神,不只对百姓家庭说的,更重要的是当官要有这种节俭精神,那他在人民心中便是一位好官。
【《缁衣》学习的反思探讨】
缁衣,是妻子的体贴还是好贤之诗
现代学者多认为此诗中的第一人称“予”,指的是穿缁衣人的妻子。从此诗的辞气来看,诗中的改衣、授粲的确都是较亲密的家人口气。妻子见到丈夫的衣服破了,要重新缝补改制,使之常新,体现的是妻子对丈夫的体贴和关爱,反衬做官的丈夫勤勉和俭朴。
试想一想,一个做官的衣服破了,无论是人民或者国君,谁会为他“改为”“改造”“改作”衣服呢?这些缝补、改制的针线活,当然是自己的妻子做的。但是,如果是妻子为自己丈夫改制破衣服,那还可能是一首“好贤”之诗吗?
即便此诗是以一个妻子的口吻写的,也不一定就否认其中所蕴含的“好贤”之情。因为古人写诗,诗中之事未必是一种写实,它可以是一种借喻和拟托。
其实,在春秋时期诸侯国之间相互赋诗的外交活动中,在引用《缁衣》一诗时,已经用夫妻关系来形容两国关系了。据《左传》记载,鲁襄公二十五年,卫国的宁喜杀卫侯剽,迎卫献公复国。鲁襄公二十六年,卫献公到晋国访问,晋侯听从卫国叛逃大臣孙文子之言,将卫献公扣押在晋国。齐国和郑国两国国君听说后相约来晋国访问,欲救出卫侯。晋侯以礼接待齐、郑国两国国君。
齐国的国景子代表齐君赋《蓼萧》一诗,这本是诸侯朝见天子之诗,诸侯自称贱如萧蒿,天子推恩以接之。既见天子,莫不思尽其心之所有以告之。而郑国的子展代表郑君赋《缁衣》,隐喻郑国爱戴晋国,正像《缁衣》一诗中妻子尽忠心于贤达的丈夫一样。晋国的叔向听了两国的赋诗,就让晋君拜谢,感谢齐、郑两国的情谊,特别感谢“郑君之不贰”。开始这两首诗是拉近关系的一套款叙,目的是为了下一步营救卫侯。
再后来,齐国的国景子又赋《辔之柔矣》,其中说:“马之刚矣,辔之柔矣。”劝告晋君能宽柔以安诸侯。郑国的子展又赋《将仲子》,其中说:“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潜台词是说,如果晋侯长期扣押卫侯,恐怕其他诸侯会说闲话了。最后晋君同意释放卫侯了。
在这次外交斡旋中,郑国子展的赋诗中,正好有《缁衣》一诗,表面上看,《缁衣》这首诗的诗文没有一句能与晋、郑两国的外交扯上关系,也与营救卫侯不搭界。其实里面暗含的话是:晋侯如《缁衣》主人公之贤达,而郑君则如晋侯之妻子,忠心不贰。所以晋侯才感谢“郑君之不贰”。
所以,将此诗中的第一人称“予”,理解为穿缁衣人的妻子,还是合适的。这与《缁衣》诗之“好贤”并不矛盾。
【《诗经》学习的背景知识】
缁衣
在古汉语里,“缁”当动词讲的话,意思是“弄脏”,和“染”是同义词。《考工记》说:布匹染三次为“纁xūn”,为浅绛色;染五次为“緅zōu”,为青赤色,染七次为“缁”即黑色。
在儒家传统里,“缁”和“白”还另有一种涵义。《论语》里边,孔子引用过一句话:“不曰坚乎,磨而不磷(lìn);不曰白乎,涅而不缁。”意思是说,真正坚硬的东西是磨不薄的,真正洁白的东西是染不黑的,这是形容人的意志和品格。
南北朝时代,大诗人谢脁写过一个名句:“谁能久京洛,缁尘染素衣。”(《酬王晋安》)字面意思是说,人在大都会里呆久了,原本干干净净的衣服都被尘土弄脏了。引申义是说,人在大都会里呆久了,意志和品格都被那里的繁华腐化掉了。
这就形成了一个文化语码,自此以后,衣服的素和缁、染和净就有深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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