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问过我同样的一个问题,“你家里面的那些书,你都看过吗?”我总是笑笑,这样的问题其实很不好回答,我若说都看过,那是骗人;我若说很多没有看过,那估计他们又会接下来下一个问题,“那你买来干什么?”大概很多爱书之人也跟我有类似的困惑,所以倒不如一笑了之,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前些日子看一部叫《书迷》纪录片,史航也遇到了这样的问题,不过他的回答倒是令我豁然开朗,“我头顶的星空没有全部数过,我也未必都看得见。”
读书之好早已有之,藏书之好,尤其是好那些旧书,倒还真的是接触了文献学以后慢慢养成的。在舟山求学的时候,常跑北门口的“南国书屋”,后来我还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回忆曾经的那段时光。到了成都之后,虽然书店不少,在网上买书也是越买越多,但却苦闷于没有找到一家令我倾心的,直到在无意中遇到了“淘书斋”,一间隐匿在高升桥古玩市场的旧书店。
遇见总是偶然。大概四五年前,跟朋友到高升桥的书城买书,无意中溜达到了旁边的一个古玩市场。我对古玩可谓一窍不通,但也是爱好瞅瞅看看,尤其是那些市井之地,我总觉得有很多故事可以了解。无意中,我看到了一家名叫“淘书斋”的书店出现在巷口的拐角处,落地玻璃的门面,秘密麻麻的堆满了泛黄的古旧书。通过窄窄的店门往里面看去,有点昏暗,但于昏暗处,我能看到很多的旧书全部摞在那里,摆得极其随意,但对我来说无疑就是圣地了。我循着书架一层一层的浏览,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就抽出来翻阅一下,店里面的书很杂,经史子集,古今中外,老少青幼……什么样的内容都能找到。那段时间我正在读《左传》,我便想找一找古旧的版本,我开口问老板是否有版本比较旧的《左传》。老板是个七十来岁的大爷,老爷子头发已经花白,但是看着精神矍铄,他看了我一眼,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下几册递给了我,一边递一边说:“品相不算太好了,你看看,现在读这个的还真的是少了。”我接了过来,书的品相确实已经不算太好了,边沿已经有许多破损,但是印刷清晰,字体明朗,倒是有宋版书的风韵,估计是原来的影印本。我随手翻了翻,奉还给了老先生,并同他攀谈了几句。那天老先生的话不多,许是因为不熟悉的缘故,但是老先生谈起书来,尤其是说到自己手上有些什么珍贵的版本的时候的那种自信和骄傲,让我感觉这老头不简单,许是什么隐士高人。
自从发现了这么一个好的去处,虽然隔着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但是我也常去,在那里也淘到了不少至今我奉之若宝的好书,尤其是一本《陆游诗选》一本《唐诗三百首》都是五十年代的版本,在我所藏之书中,也算是最年长者了。中间淘书斋也搬迁过一次,但还是没离开高升桥的那个古玩市场,一问便能寻到。但是昨天再去,我转遍了整个古玩市场也没有发现它的踪迹,一问旁边的古玩商户,他们说,书店已经搬走了,至于搬到哪里去了,他们也不清楚,据说是搬的有点远。我怅然若失,竟有一种失恋的感觉,这一两年因为工作的缘故,确实去的少了,但没想到我竟然可能要失去它了。
我并不甘心,在网上搜寻它的足迹,网上关于淘书斋的故事倒是很多,对那个曾经我总能见到的老先生的采访和报道也是不少。这老人在成都古旧书界,甚至于在国内古旧书圈子里也有一定的地位,想来当年我的那种直觉确实是准确的,我遇到的是一位隐士高人。但是遗憾的是,关于淘书斋现在究竟搬到哪里去了,却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这让我感到十分的郁闷,总以为有些东西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了,它就会一直存在,但当回头发现它已经不见了的时候,那种遗憾,那种失望,会让人有一种丢失了灵魂的感觉。
这些年,我总是喜欢静静地坐下来,面对一墙的藏书发呆,这也似乎成了我的一种怪癖。那些曾经在淘书斋淘到的旧书,我专门放了一栏,那是一种寄托,时不时的取来翻看几页,甚至于闻一闻淡淡的古旧味道,于我是一种别样的享受。可如今我找不到淘书斋了,曾经从老爷子手里递给我的那些书,未来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找到它们的伙伴。
随缘吧,或许又是下一个不期而遇,淘书斋会回到我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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