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婧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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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每天晚上回家时，

都会路过那一段路，

路的拐角处矗立着一盏路灯。

每次我经过时，它都会准时的为我亮起，

待我走远后，它又慢慢灭掉。

春夏秋冬，一如既往。

渐渐地，我爱上了它。

春天，我在它的灯光下转圈，

给它看我新买的大衣。

夏天，我坐靠在它旁边小憩，

和它诉说我的心事。

秋天，我抱着它一起看星星，

偶尔在它身上画一两颗。

冬天，我为它织了一条围脖，

缠绕在它的身上。

难过时与它诉说，

开心时向它展露欢喜，

发呆时许它默默陪伴我，

愁闷时把烦心事讲给它听。

我一直以为，它也爱着我。

直到那天，

我穿着新买的连衣裙向它跑去想让它看一看，

十步、八步、五步、三步，

当我跑到它面前时，

灯光没有亮起。

我倒退十几步冲向它，

可冲过它身边时，

灯光依然没有亮起。

我以为它睡着了，

我拼命拍打它、踢它，

可它沉默如死寂一般，

灯光依然没有亮起。

这时一辆车驶过，

它亮起了灯。

我抬头看向它，

仿佛明白了一切。

原来曾经那无数个夜晚的灯光，

没有一次为我而亮，

只是我每次经过时，

身边恰好有汽车驶过。

我拼命大笑，

一定是因为笑得太用力，

眼睛里的水竟会自己流出。

一定是我太傻，

才会相信它会因我而亮。

那每一个与它相伴的夜晚，

都只有我自己在那里自说自话。

后来，

我再也没有去看过它一眼，

直到很多年以后，

我开车无意经过此处，

当我驶过它身边时，

头上的灯光突然亮起，

这一刻，

我知道它是为我而亮。

而这一刻，

我曾经做梦都会笑醒的一刻，

却没有在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我抬头看了看它，

坦然一笑，

向它说了声再见，

驶过了它身边。

因为我知道，

曾经的我很渺小，

渺小到路灯不足以为我亮起，

而现在，

我已力量横身，

不需要任何外界的温暖和相助。

但我也知道，

我同样失去的，

是那年秋天，陪它一起看星星时的快乐，

和向它袒露心事时的一颗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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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我是一颗路灯，

矗立在一条路的拐角处，

我的使命是为驶过的车辆照明。

在工作的千万个夜晚中，

我都会发光和熄灭无数次。

没有一台车辆为我驻足，

也没有一个行人看向我。

我不知道什么是孤单，

但却能感受到生命的空虚。

终于有一天，

一个女孩看向我，

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向我，

我涌上些许害羞，

不过她并不知道，

因为我没有表情，也不能动。

从那之后，

女孩每天都会经过，

独自一人，慢悠悠地走着，

每次女孩经过时，

她的身旁都驶过车辆，

而我一如既往地照明。

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

因为我无法为女孩独自照明，

只能借着驶过的车辆以工作的借口表达对她的关心，

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

我发现，我爱上她了。

于是，我每天计算着她经过的时间，

从她到来的前三个小时，

我便开始期待，

期待她今天经过时走的慢一点，

让我多看看她。

突然有一天，她经过时停了下来，

在我面前转了一个圈，嘴上还念念有词，

喔，她真是世界上最美的女孩。

虽然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但我知道她一定很开心，

她开心，

我就开心。

后来，她每天都会在经过时停留一会儿，

时而在我身旁说着我听不懂的话，

时而靠在我身上小憩，

时而伸出手指数星星，还会在我身上画一两颗。

哦，对了，

她还在我的身上缠了一条毛茸茸的东西，

搞得我身上很痒，

我想她可能是怕我冷吧，

但我是水泥做的，

怎么会冷呢。

不过，她送的我都喜欢。

直到有一天，

她在规定的时间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向我奔跑而来，

我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要到了，

我这么想着。

但是，

十步、八步、五步、三步，

怎么回事，

怎么一辆车都没有，

天啊，我没有亮，没有为她而亮。

她退回十几步又重新跑过来，

但我依旧没有亮。

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对我又打又踢，

我在心里担心会弄疼了她，

但她依然在动。

这时，

一辆车驶了过来，

我一如既往地亮起，

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终于为她照亮了路，

这回，她不用怕了。

但她一边大笑，

一边显露出很难过的样子，

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出来，

我从来都没见过她这样，

我很担心，

也很害怕。

她在我旁边站了一会，

没有说话，

没有看我，

就走了。

从那之后，

她再也没有来过。

我每天在心中无数次地许愿祈祷，

希望她今晚可以出现，

希望她今晚可以看向我，

或是靠在我身上小憩，

亦或是在我身上画星星，

不管做什么，

只要她出现，

就好了。

但时间过了一年又一年，

她依旧没有出现过。

直到很多年以后，

一天夜晚，

一辆白色的轿车向我驶来，

我依然行使我的职责，

为它照明。

但经过我身边时，

那辆车停下了，

我看见了坐在驾驶座上的女孩，

正是曾经无数个日夜陪伴我的女孩，

也是我苦苦期盼她再次出现的女孩，

她已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

温婉贤淑，落落大方。

只是我知道，她已不再属于我，

或许，我至今从未拥有过。

再见，我在心里对她说。

我会记得每一个有你陪伴的日夜，

那是我冰冷人生中最幸福和最温暖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