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外有一棵很大的遮阳树,树下的石头凳子上,奶奶叼着烟袋锅,一口一口的吸着,眺望着山坡,小时候放学回来,我总问:奶,你看什么呢?奶奶摇着头,说:快进屋,快进屋......。直到奶奶过世,才知晓,原来爷爷在那山头上,奶奶也就盼着盼着的随着去了。
奶奶小时候裹过一段时间的小脚,虽然时间不长,但也是有些影响,有起路带着的无关乎年纪的沧桑感,其实我一直也没有瞧见过,不过小时候倒是没有那么好奇,更为好奇的是奶奶口中的各种小故事,有时候睡不着时就会缠着奶奶讲,奶奶即使不愿意但也是会敷衍一下,说起这些故事,小时候会不明所以的问,奶奶有时答不上来,就说“过去的人就这么讲的”。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有一位修道的人,他自视已修成正果,要去探阴间路,随行还有他的一个弟子,弟子对此满心的好奇,道人嘱咐勿看勿动勿问,弟子满腔答应,于是二人到了阴间,道人吩咐弟子等在一处,不可逾越,道人幻化成影子,凭空而去,弟子等在路旁,实在无奈,心里泛起嘀咕,埋怨师父,恰得偶见一辆马车,车上坐着数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相互之间没有交集,安静的很,他心里好奇,冲着那些人招呼着,询问“他们去哪”……车上的人好像没听见,无人回应,他连跑着过去,心里也早就忘记师父的叮嘱,倒是没跑几步,马儿仿佛听了他的叫喊,停了下来,他笑呼“这马挺听话的“,要是放在平常他早就离这动物千里万里远啦,跳上了马车寻得一个位置,未等仔细瞧看,马儿便在一处停了下来,众人下了马车,前面一座桥旁站立一人张口喊道:过来,排队。他尾随其后观瞧,一个接着一个,待到他时,站立的人推搡着,跳下去,他不明所以,低头望,还未等看清什么,已经被推了下去。
待睁开眼时,四周围着栅栏,眼前是浑身粘液,哼哼直叫的小猪崽,户主抱着最后这个黑白相间的,嘴咧的夸张道:太小了,不知道能不能活,对方哼哼的应着,身体扭来扭去,不情愿的哼唧。
道人原路寻人,寻的许久,才知晓弟子误上了车投胎去了,道人寻到户主家,躲在栅栏外瞧看,趁着户主不备,一棒子打死了那只黑白间的小猪崽,弟子方才得以重生。
贴着奶奶身旁,问道:那个弟子怎么这么傻啊!奶奶吸了一口铜色的烟嘴,烟袋锅内烟丝滋滋声响,未听到奶奶回答,我突然站起身,挺直了身躯,道:我肯定不去。那是证明我聪明的表现,奶奶嘴边的褶皱曲在一团,吧嗒嘴,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我也没太听的清,即使听清了,时到今日,我可能也忘了。
所谓无知者无畏,应该说的就是那时的我吧,现如今看来好傻,正因为这样的天真我才能如此轻快的享受。
人们编造着虚无的世界,来满足自我,虽说不能编书成册,细说段落,倒是给生活鞭挞几分遐想,既取悦了自己又满足了大众。
印象中,奶奶总坐在石凳上,叼着烟袋锅,慢慢的吸裹着,自奶奶过世后,那烟袋一直留着,但是也记不得放在哪了,故事也是一样,记不得两三个,不是记不得结尾,要不就是忘记了开头,有的故事还串联着,这些故事总带着一份陈旧感,不泯过去的影子,这些不同于现在的故事,这是最基于底层人民的创造与编诵,这些丰富生活,诠释着人不可知的东西,奶奶称这些为小讲究儿。
夕阳西下,大门外的石凳上,有一位盘着发,嘴里叼着烟袋锅的老人在给她的孙女讲讲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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