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知道我家的房子是生产队时期的产物还是源于一个下乡的青年,下乡青年时期对于我来说是书本,是历史,或者是奶奶口里的只言半语,这房子原是过去的生产大队,而后时代结束后,这地方就被爸爸买下了,翻新,又多出间几偏房,成了现在这般。
冬日将近,妈妈一大早就拉着喊着爸爸给西屋钉塑料,这是东北常见的一种保暖方法,即使有传统的火炕,也是抵挡不住冰刀的冷风,我躲在东屋看射雕,其实我也不知道是第几遍看了,有些东西就是这样,无论你看过几遍,过一段再看,还是想看。
西屋外,听见这二人你一句我一言,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放的不对,日常拌嘴我已经听的习惯,也许这也成了这对老来伴的相处之欢了,院内的黑狗狂突然狂叫,知晓他们在屋外,我也懒得去看,往身上裹了裹毯子继续看,听到爸爸呵斥黑子的声音,一天的瞎叫,黑子,家养的护院好手,外面陌生的声音,也带起几分我的好奇,扭过身子往外看,是一个男的还有隔壁的二妈,几人笑语进去西屋,听到妈妈喊叫,伸着胳膊,端着些瓜子和水果过去,根二妈打了声招呼,二妈也没多询问说了句,放假了,我点着头笑,放下东西客人中间,爸爸连接招呼着来人给我介绍,叫四叔,我应道:四叔好,眼睛同看,这人年岁应该比爸爸要小一点,但也是上了年岁,透着一股劳资派的模样,油头皮鞋,我心里瞧叹:这老头儿挺逗。
手递过香烟,爸爸笑问:没戒吧!接过烟,答:戒了好多年了,不让抽了,爸爸点了一根,道:我这是戒不了了,妈妈同语:这都是老烟迷了,咳嗽也抽,管不了。
众人笑,我站一旁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大概知晓了些,这是下乡知青到我们村的,那时爸爸在队上当小队长,关系不错,时常来家里吃饭,而后回城,去了矿务局工作,刚退了休,惦念着回来走走看看。
真是惦念着玉米饽饽,那香味这么多年还想,听到这句感叹,妈妈插语:是啊,那时候蒸一锅,都不够你们这些人抢的呢!二妈接语:现在谁还吃这个啊,也就咱们这些人不时的还有这口想头儿,像这些小年轻的还吃这个,这话语头儿显然偏向我这头,我看过去,张口道:我们是吃不上了。
爸爸足足吸了两根烟,时间不太长,含蓄一番,几人出门到前院,院落下两边的是菜园。种着蔬菜,还有一棵枣树,院墙边隔出来有不大的地方,还种了些草莓,结的不多就涂个新鲜,一边走爸爸这话匣子是没落地下,上下左右介绍的遍,从两个老头的谈谈而欢的面容上,过去的影子历历眼前,这原来是什么,那原来是谁住的,记得原来……
说起辛苦的,从牙缝里感觉出“累”这个字儿来,说起高兴的,能从眼角渗透出来,说起过去大锅饭,仿佛听见肚子咕咕打鼓,嘴里泛起的酸。
虽然我家的院子很长,我也实在觉得走的有点慢,出了大门口,村里的人也都围上来,相互之间又是握起手没完,一箱花生,一袋红薯,外家两只老公鸡……后备箱塞的满满的,众人在簇拥着才上了车,怕时间太晚,路不好走。摇下车窗,外面的人往里看,里面的人也往外看,待车子走远了,众人靠着大门墙,嘴里叼着烟,趁着那夕阳余晖同看,没有言语,就那样默默的看,望着这平日里常见的老一辈,有点道不出的滋味。
当天晚上,爸爸翻出一张照片,是一张名片大小的黑白照,递给我,让我看,问道:这照片是不是能洗大一点的啊,我接来看,是爸妈的结婚照,妈妈还是两条长辫子,爸爸原来那时候就有点脱发了,爸爸不高兴的反驳:多年轻,多精神啊!妈妈坐在一边撇着嘴,道:翻出来折腾啥啊!我笑了笑应了声:好!
见惯了父母现在的模样,很难想想年轻的模样,父母老去的痕迹在我看来没有照片为证,觉不出有什么变化,也许是我脑中的影像已经固化,多了的白发,耸拉着的眼皮,老化的牙齿,腿脚的缓慢,好像这变化可以一一尽数,但是这模样,还是那般,那脑中比心刻画的还深还源。
暮色古稀时,人忆起少年时,那种幸福感是相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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