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在梦里思念家乡,然后却在陌生的地方醒来。
这是一个没有多大梦想的的故事,不包括年轻的爱情,稚嫩的理想,狗血的生活,只有一个人的现实独白;这也是一个看起来没多大出息的人的故事,因为在别人忙着在大城市站稳脚跟的时候,她突然想回家了;这个故事不需要别人有多大共鸣,即使它或许无意间写出了一些人的生存现状;但现在,这只是我的故事。
(一)大学
成都是个好地方,真的。至少大学四年我在这里过的顺风顺水。成都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吃饭也合口味,方言也能大致听懂,人也好相处。尤其是我的室友们,四年来没吵过一次架,偶尔还约好出去聚个餐。卫生按星期数分配,一周刚好轮完六个人,剩一天大扫除。
有这么个定理:当大家都想脱单的时候,就意味着一个人都别想脱单;同样,当大家都幻想被室友男朋友贿赂零食的时候,就意味一整个寝室都是单身狗。六个人分别来自六个不同的地方,但奇迹般的都是温柔又好说话的性子。我们经常会听隔壁的墙角,然后依次为基础开始八卦。其中也不是没遇到过困难,但都是能自己扛过去的,扛不过去了就向室友求助。
快要毕业的时候,我们偶尔也会谈到以后的发展。
大家有的想去北京读研究生,有的想出国,有的直接回家,有的不定。记得当时我说的是:“如果可以,还是想尽力留在这里生活。”我信奉的是说话不要说太满,万一自己打脸会超痛。现在想起来,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留在这边的自信。
即使关系不错,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排,所以拍完毕业照后都在一周内匆匆离开了,个个跑路速度和香港记者有得一拼。
而且她们一个都没收拾行李,留我一人在这空荡又拥挤的宿舍里无所事事。
城市有很多不同的面孔,这取决于你站在什么立场上看他。作为有一个大学生,我可以在这座悠闲地城市里肆无忌惮的享受青春;作为一个即将毕业又没有的准无业游民,这座城市无端的让我心慌。
要在一个离家很远的大城市找工作需要考虑很多问题,比如租房子的位置,上班地点,房租金额,就业前途,一日三餐等。幸运的是,我现在还能住在宿舍。每次面试过后筋疲力尽回到没有人的宿舍,心里都会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她们随时会回来,因为她们的东西还在那里;她们不可能回来了,大学已经毕业了。如果是大家还在这里的话,我会不会更能打起精神呢?
室友还在这里的时候,我一次都没有谈及自己家乡,只是偶尔会梦到那些很远的人和事;但是现在,我越来越多的想起他们,一次比一次清晰。
(二)看病
我有病,这点我很清楚。
要说有多严重倒是谈不上,只是每个星期都要去看老中医,平时一日三餐正常吃药调理的程度。吃药吃习惯的我养成了一个爱好:辨认老中医字体。
老中医是有自成一派的字体的,或用图案代替某个字,或用简单的字代替它的同音字,或干脆直接简写,反正打药单的人能看懂。这都有规律可循。这一发现也解决了我长期以来对于“为什么同一个药店柜台能看懂不同老中医字体?”这个问题的疑问。
每个医生看病的风格不同,达到的效果也不同。我一共换过三个医生。
第一个医生开药见效快,就是治标不治本。他的药只喝三天就见效,药味偏酸,我一般在难受的时候才去找他。这是个很好的人,见我一个人来看病,还给我办了张免费的药房会员卡。“你现在给她办张会员卡让她用嘛,还在读书的孩子,拿不出多少钱。”第一次看病,医生就这样让店员姐姐给我弄了张卡,我一直用到现在。
第二个医生年轻些,神情严肃,面对他我觉得自己好似得了绝症。这个医生开的药药味最淡,而且没什么效果。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挂号费反而比其他医生贵5块。“你这个是肝气郁结,想太多,平时要注意放松心情。”好像是为了让人觉得那多的5块花的值,他细细分析了我的症状,原因,还安慰道:“你这个不是什么大毛病,好好吃药调养就会好的,别急。”
这个医生的药方很短,价钱也只有平时中药的一半,喝起来药味最淡。这也是个好医生,如果他的药能效果明显点就好了。
第三个医生是我现在还在看的医生。他是个年纪挺大的老人家,面目可亲,即使是在皱眉头的时候嘴角也是向上翘起的。这个医生的药很有趣,一次针对一个症状。我的毛病蛮多,失眠,多梦,手脚发热,心慌,拉肚子,吃一次药,解决一个问题。就有一个问题:这个医生开的药也是最苦的。
“医生,药好苦。”第一次被苦到几乎喝不下去后,每次看病我都会对他小声抱怨,所以每次的药单上都会有甘草。
这一直是一个不急不慢的佛系医生,只有一次,他也被我逼急了。
由于这段时间总是在想留下来和想回家之间摇摆不定,我失眠焦虑的症状越发严重,急需一剂立竿见影的猛药。“医生啊……”在我声情并茂的重复了三遍以上我对这次中药的任性要求后,医生的眉毛几乎打了个蝴蝶结,但是他依旧保持了艰难的微笑:“好,这次的药主要是针对你失眠及其他症状。”
然后,我得到了一张药量是平常1.5倍,价格是平常3倍的药单。
这张药单也是够夸张的。具体夸张到什么程度呢?打药单的姐姐在打完之后头一次见她怀疑自己是否搞错了,先是自行确认了一次,又向医生确认了一次,最后才让我去交钱。
不知道是不是特别贵的原因,这次的药是甜的。不是那种苦到极致后强行用甘草吊起来的甜,而是那种药物浓郁的甜味。这是我喝过最甜的中药,当然了,比平时贵两倍的药,就算苦的跟胆汁似的我也会喝下去。
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自己想在这里谋生是否是错误的,越想就越烦躁,吃药只能缓解一时,要彻底好起来还需自己想清楚。
思乡不是一种病,它只是一种意识,一种虚无缥缈,没有实体的存在,但是它确实让我病了。或许是没有依靠,任何问题在这里都被放大到极限。他们在逼我,逼我做最后的决定。又或者这个决定是我早就做好的,不过一直在逃避罢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本钱都赔光了,好在还有个远方的家可回。
(三)招聘
关于这几个月来我去过的招聘可以另写一篇文章,就叫《那些年我遇到过的招聘套路》,这又是另外的故事了。现在我想提的只是我对它们的反应的共通点,也是坚定我回家的关键。
除去那些个套路,我发现了一个自己最大的问题:对待面试单位总是处于一种既期待又抵触的情绪。期待是正常的,到为什么会有抵触情绪?意识到这一点是相当困难的,人总是会不自觉忽略自己的毛病。
工资太少,离学校太远,实习期太长,上班时间太早,没有五险一金……每当我找到一个工作后,这些问题就不自觉的浮现脑海,让我找个理由放弃这份工作。但是没有工作,我又会想起一开始的决定: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必须要稳定的工作。然后,一个完美的死循环就形成了。
真正让我醒过来的是:我上周找到了一份堪称完美的工作。
工资勉强符合预期,实习期短,周末双休,离学校近,实习就买五险一金,老板人不错。面对这样的工作,我一开始是开心的,但随着上班时间的接近,我又开始焦虑了。各种现在完全不需要考虑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让我不得不正视自己的问题。
我要在这里生活了吗?在这里上班,恋爱,然后结婚?从此看不到家人,一年难回家一次,一个人租房子住?突然想起一句话:“从此故乡再无春秋,只有冬夏。”这样的未来让我恐惧,而我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焦虑的真面目:我不愿意留在这里,我要回家。
因为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后来做什么都不对。这四年我努力走遍成都的每个地方,搭公交车直到终点,想尽可能熟悉这个我喜欢的城市。但是太难了。毕业后,没有朋友,亲人的我在这里没有坚持的意义,我比自己想象的脆弱的多。浮萍可以飘满水面,但它也容易随波逐流,因为没有根。我可以走遍这里每一条路,但我无法了解它们,就像了解我的家乡。
或许会有人说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矫情,才活了几年就开始回忆青春,才离家几年就想回家。这就是人类个体间的差异,我是没办法离家太远的,毕竟我在那里生活18年,习惯了那里的一切。我早该想到的,当开始梦到它的时候,我就该回去了。
正如你所见的,这是一个没有远大志向的故事,你可以通过读它来增加一点自己在外拼搏的信心,毕竟这世上多的是比你脆弱,容易放弃的人。我不会在意的,因为我不会再害怕梦见家乡,我就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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