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

作者: 刀剑笑雪_ | 来源:发表于2020-03-19 02:45 被阅读0次

      我把流浪杀了,我知道杀他的动机是什么?可是我不说,我不说就永远没有人知道。在审讯室,警察对我严刑逼供、拳棍相加,我还是不说。我要将杀流浪的动机带进坟墓,我觉得我是有智慧的,我为我的残忍得意。

      我被丢进看守所,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算是苟延残喘吧。在这间独立的囚室,我有更多的时间思考,有更多的时间梳理来时的路。我知道我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我把七情六欲深深埋藏在心中,我讨厌轻狂、张扬、唠唠叨叨、阿谀奉承的人,可是更多时候,我讨厌自己。

      杀流浪我没有精心策划,甚至在杀得前一秒我还不知道我会杀他,那时,我们坐在宿舍各自的床上聊天,我们聊得很痛快,聊天期间,我跳下床翻开纸箱里的酸辣椒,给了他几颗,我自己吃了几颗,他说很好吃,他的面孔因辣而通红苍白。本来我是准备听他讲故事的,后来倒是我一个人在说。我不怕辣,吃过辣椒还是能滔滔不绝地说,我看着流浪通红的脸孔很兴奋。他不停的打断我说话的思路,把我说话的原意理解错。时间过得真快,我刚说到算命小姐给我算命就到十点钟。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是九点回来的,宿舍外寒风肆虐,冰雪连天,站一会儿就能把人冻僵,回到宿舍,叫醒还在睡的流浪,给了他一袋方便面,我自己也泡了一袋半方便面。泡好方便面我在纸上写下,今夜我什么也不说,今夜我听他说,我以为我能做到。我想我要听对方的故事,怎么后来是对方听我的呢。我越说越恼火,就是没发作,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说时那么恼火却不发作。到十点,说完小姐给我算命,就说一个人租房住,生活费的来源问题,我挺讨厌这个话题,他却连还炮似的发问

      “租房费多少?”

      “540!”

      “生活费哪儿来呢?”

      “自己挣呗!”

      “一天多少伙食费”

      “30多!”

      “半年下来你要花多少钱?”

      明知故问,我已经很生气了。

      “八九千!”

      “你怎么挣呀?”

      我保持沉默,他也知趣地闭了嘴。

      再看时间,到十点三刻,我的说完了,他的还没开始呢。

      时间的流逝让我感到恐惧,都是因为流浪。犯罪的念头在心中潜伏着。我因恐惧不停地抱怨,我在发狂,我的理智不受我控制,我把从不向任何人说的秘密说给他,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明知道隔壁宿舍有人,长舌头老头在,还是控制不了。

      因为我发狂的声音,他的脸更红,两只小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这时在我眼中,我觉得他眼中兴奋的光芒很讨厌,因为他知道了我的秘密。他偶尔还插上一两句怂恿我继续说。“对呀,对呀,就这么干!就这么干!你干得很对!你早该这样干了!”

      我想,我的秘密,长舌头也一字不漏地听见了,长舌头这个王八蛋,我在心里咒骂,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说完,我等了很久,流浪都没有说他的故事,没有说的意思,我跳下床,走到风中,寒风割得我浑身疼痛,我麻木地走着,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刺得我的灵魂鲜血淋漓,颓然回到宿舍,看见纸上那几个扎眼的大字:今夜我什么也不说,今夜我听他说。我被刺激得疯狂,跳到流浪床上就将流浪杀害,杀完流浪,我感觉心里空空的,看着凌乱全是血的床单,看着在我怀中紧闭双眼的流浪,我确信做了什么,我的脑海浮现警车、警察、手铐、还有刑场、手枪和埋人的尸坑。

      长舌头老头出现在门口,让我清醒,我拼命追赶长舌头老头,最终也没有追上。我回到宿舍,你信吗?我真的还敢回宿舍,我不仅回到宿舍,还安心地钻进被窝,睡了也许是生平最后一个好觉。第二天天亮,警察还没来,我就自己报警了,我被拷问,被丢进独立囚室,等待宣判结果。

      我后悔吗?我不后悔!我怕死吗?我不怕死!我在独立囚室里静静的思考,说来奇怪我的内心平静如水。

      我在一天天单调的日子等待宣判结果,宣判书下来的那天,我有了越狱的想法,当死亡距自己比较远的时候,我不怕,当死亡离自己很近,怕了。想象死亡令人绝望,这种折磨我受不了。在四面是高墙的囚室,想越狱无疑是痴人说梦。

      行刑那天,我的名字上划了大大的X,看见那鲜红的X,我神思恍惚,我想到学校毕业本上的X,还有从猪脖子里飙出来的鲜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它们,但就是想起了。

      我看见爸爸在飘着火焰的沙漠中朝我走来,爸爸三年前就住进了坟墓,那时我哭干泪水,现在我想哭,已经没有泪水。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和爸爸团聚,我们住在黑暗的坟墓,在那里吃饭、生活,留妈妈一人在世上,妈妈怎么办呢?妈妈满头的白发,在阳光下闪耀,象冬季飞舞的雪花,我杀人后,她是爱我还是恨我?我不知道。

      狱警给我换上崭新的狱服,剃光我的头发,送上陪我上路的丰盛晚餐,面对大鱼大肉还有啤酒,我全无胃口,我把啤酒打开,洒在灰色的石板上,祭奠死去和将要死去的朋友亲人。我不知道我的死别人会怎么想?在快速流失的时光中再也来不及思考,枪决的时刻到来,我只感到一系列机械的动作,被两位武警押着出了关我的独立囚室,我想回头望一眼,然而不能,拐过一条长长的楼梯和台阶,我看见阳光,我已经有很久没有看见阳光了,看见阳光的刹那我哭了,我把双眼紧闭适应阳光,再缓缓睁开,看见的是人山人海。

      我被迅速装上警车,警笛撕破长空般地鸣着,押我的两位武警换了,从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会上这辆车,围着行刑广场转两圈就是同这个世界道别,警车转得很快,我的心跳得更快,我瞅瞅两旁的警员,我想最后看看这世界上的活人,两圈似乎只有几秒就转完,拖出车的刹那,我感觉到世界的美好,活着是多么奢侈的事啊。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被迅速拖出警车,被按跪在黄土地上,旁边是収埋我的尸坑,随即我感觉后脑勺有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我倒在地上。

      我流着口水从热烘烘的被窝里醒来,周围一片漆黑,用手机看时间是凌晨四点,我庆幸这仅仅只是个梦,索绕脑际的梦的内容让我心绪烦乱,我看对面的流浪他睡得正香,我想起隔壁的长舌头,他现在也正做着美美的梦吧!凌晨四点半我想再睡,但被那梦索绕着再也睡不着,我记得昨夜和流浪的谈话,我记得我给了他方便面,酸辣椒,我很愤怒,很痛苦,很恼火,他不说他的故事,只听我说的。我摸黑下床上了趟厕所,从厕所回来,我看见长舌头老头,我吓坏了,他问我鬼鬼祟祟干什么?我拒绝回答,他进了厕所。

      我钻进被窝,有些恐惧明天,我害怕光明,害怕面对那些熟悉的面孔,害怕信任和鄙视我的人。

      我不由自主地跳下床,用手机微弱的光找出放在旅行箱的刀,这是经常在宿舍做饭切菜用的,我不由自主地来到厕所门口,我喊老头子,他答应了,王八蛋,我在心里咒骂,从见面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老头子不是个好东西,什么上班时睡觉啦、看书啦、玩手机啦,他统统往领导那儿汇报。泡面、煮稀饭吃,他也唠唠叨叨,曾几何时,我切菜时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现在机会来了,我能轻易放过吗?

      我来到老头子面前,摸了一把他的头。

      “干什么!干什么!”他嗷嗷叫着。

      “我要娶你进棺材。”

      “什么?什么?”他蹲在坑沿上摇摇晃晃显然不相信,我亮出菜刀他就相信了。

      我很轻易就结果了老头,从此长舌头从人间消失,走出厕所还闻得到散发的血腥味,结果流浪前我想了很多,真的想了很多,我想我是不是太残忍?是不是没有人性?我开始犹犹豫豫下不了手,我只服从内心的欲望,揭去他的被褥,他蜷缩成一团,我抹了一把他的脸,他就醒了,他用恐惧的眼神瞪着我,看见这双眼神我就害怕。我确信他没有看见我手中的刀,我不知道他恐惧什么?到结果完他,我都不知道,谜底被他带进坟墓中,从此就别想知道真相。我用了二十多刀才让他断气,他恐惧的双眼瞪得更圆,似乎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丢下满是鲜血的刀,跑出宿舍。

      北风肆无忌惮的呼啸,天渐渐亮了,杀死老头和流浪,我如得到大赦般在街上疯跑,哪怕明天下地狱,用两条命换也值了。我狂喜的在人群中穿梭,人们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管了,这时一个声音在背后叫:“不许动!举起手来!”

      这不寒而栗的声音让我转身,我看见三四位穿着制服的警察,他们的枪眼对准我,我知道我完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们接近我,我看不清他们的脸,越来越近了,我试图拔掉警察手中的枪,我突然感觉身体钻进了什么东西,很痛,痛到骨髓,我的视力越来越模糊,周围的景象和人群模糊了,我重重地倒在冰凉的地板,我看见大团大团的黑色压来,我什么也看不见了,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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