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很年轻就当了奶奶,凡是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我的邻居奶奶很命苦,街坊们都这么评论。
我的邻居她有两个孩子,五个孙子。
大儿子叫庆生。作为头胎,我的邻居奶奶很争气地生了个男孩,便取名为庆祝出生之意。
不出几年,小儿子喜生也出生了。听邻居奶奶说喜生一出生时便睁着黑黝黝地眼睛骨碌骨碌看庆生。
春风吹了又过,四季更迭,喜生和庆生渐渐长大。喜生帮庆生剃过情书,庆生给喜生打过架,他们是最亲密的兄弟。
邻居奶奶唏嘘不已,拍了拍怀里熟睡的小孙子,可怜的小家伙瘦弱不堪。因营养不良而导致骨瘦嶙峋的身体显得头格外的大,四五岁的人看起来只有一丁点大。
“那后来呢,他们去哪了?”我追问。
“喜生两口子生下一双儿女后,老婆嫌喜生挣不到钱,跟别人跑了。”她虚指紧闭的房门,轻声说“气的生了场大病,一直都没好。”
怕是再也不会好了,她心里明白。
“那庆生呢?他为什么不帮衬着自家兄弟。”
“哼,那个白眼狼!”许是话重了些,小孙子睡得不安慰,邻居奶奶急忙轻轻拍着哼唱古老轻柔的歌谣。
外面有些嬉闹的声音,太阳也斜斜地西下,应该是学校里散学了。邻居奶奶站起来,预备将小孙子放到床上,声音逐渐远去“他跟他老婆倒好,前前后后生了三个,结果一个也不管。”
夜深了,家家也开起了暖黄的灯光,飘来袅袅炊烟。隔着朦胧的窗户,邻居奶奶正佝偻着腰给一大家子做饭,锅里有油溅起她也不闪避,仿佛早已经麻木了。
我知道,那锅里肯定只有一点油星子,只有一小坨肉。邻居爷爷在工地上省吃俭用,奶奶肯定不舍得,定是一块肉也不会动。
我知道,那五个孙子定团团围坐在饭桌旁嬉戏打闹。我知道,那紧闭的房门里,定有一个伤心至极的可怜人。但是我不知道,不知何处的撇下孩子的庆生夫妇现在在干嘛。
夜深露重,窗户渐渐起了些雾气,弯弯曲曲地勾勒出人间世事。
后来,邻居奶奶搬走了,因为租金太贵而孙子们又到了上学的年龄。
后来,奶奶在一次赶集中看到愈发佝偻的她和小孙子在凛冽寒风中卖菜,那个可怜的孩子比以前更加瘦弱,凹陷的脸衬着两只黑葡萄似得眼愈发的大。
隔了好几个月,又传来她的近况。老丈夫在工地上伤了手,小儿子的病也反反复复。原来乌黑的发也星星点点白了大半,彼时她还六十不到。
她好像有了九个孩子,她说。
再后来,就再也没听到过她的消息了。我时常想起她,想着喜生的病是否好了,想着可怜的小孙子有没有变胖,想着庆生有没有回心转意来找自己的儿女。
我想我不会忘记,那天她佝偻着腰,眼泪飞快的滴落又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带着笑意的里面却是对生活失望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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