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谜案

作者: 路忆尘 | 来源:发表于2016-08-17 10:08 被阅读20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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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中所有地名均为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01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榆树村的村民还沉浸在梦乡之中,村中不时响起公鸡的鸣叫之声。村庄的对面就是麦浪滚滚的农田,小麦已经快要成熟了,为了防止鸟雀偷吃粮食,麦地里竖立着一个个稻草人。它们的手上绑着白色的长布条,被风一吹就像在挥舞着胳膊,鸟雀都不敢靠近。

    现在正值六月份,天气炎热,有些人家都是早早起来收麦子,王南盛一家就是其中之一。王南盛走进自家的麦田,望着矗立在自家麦田里的稻草人,很是疑惑,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往自家的麦田里放置过稻草人。王南盛觉得稻草人真正能起的保护庄稼不被鸟雀啄食的作用不大,稻草人更多地是一种农民祈求五谷丰登的象征物。王南盛文化程度不高,这一刻他却突然联想到儿子最近在读的一本书的名字——《麦田里的守望者》。他一边穿过麦田,心里一边想着,我来看看这是哪位不请自来的守望者。

    王南盛每走一步,都会抬头看一眼那个稻草人,但因为逆光他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这个稻草人比一般的大,身上披着稻草看上去湿哒哒的,可能是昨天夜里被露水打湿了;他的头上带着一顶芦苇编成的草帽。王南盛已经靠得很近了,但他心里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这个稻草人做的未免太逼真了。他加快了脚步,还有五步远的时候他似乎闻到了一丝血腥味,村里杀过猪,他知道血液挥发到空气中是什么气味。

    他终于走到了稻草人面前,伸出颤抖的双手把那顶圆形草帽摘了下来。帽子下面露出一颗真正的男人的头颅,而不是稻草做的,但他的生命已经消逝,和稻草无异。

    王南盛被吓了一大跳,扔掉草帽,战战兢兢地往回走,比来时的速度快得多,几乎要跑了起来,甚至踩倒了麦子。

    王南盛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可是男人脸上粘附的血渍告让他确信无疑那人已经死了。

    王南盛越想越害怕,没注意到已经跑到了自家的门口,还一不小心绊倒在了门槛上。正在做早饭的王南盛的老婆冲着王南盛喊:“你干嘛呢?慌里慌张的!”

    王南盛从地上爬起来喊:“快报警,有、有死人!”

    02

    星期五早上,电话铃刺耳地响起的时候,刚刚起床的三蟠市警局刑侦支队长高艾正疲倦地打着哈欠。听完电话之后,高艾已经困意全无,他迅速穿好衣服并给法医和痕检科打了电话,通知杜宇和黄子睿准备前往案发现场。

    三十分钟后两辆警车和一辆警用面包车,已经开进了榆树村,在干热的土路上卷起尘烟。高艾先把警车开到了报案人王南盛的家门口,高艾和主办侦查员赵刚天走进了屋内,灶台上的大锅里正往外喷着热气,看来他们家早饭还没有吃。

    王南盛已经迎了出来,赵刚天走过去说:“你好,我们是市局刑警大队的,这位是我们的队长高艾。带我们去案发现场吧。”

    王南盛已经从之前的恐慌当中清醒了过来,和高艾点头打招呼,就径直往自家的田里走去。

    路上高艾说道:“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王南盛仍然心有余悸,说:“今天早上我本打算去割麦子,走到地头发现麦田中央立着一个稻草人。那东西肯定不是我放的,所以我就很好奇,过去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我把草帽拿开,看到一张男人的脸,血呼啦的,吓得我差点尿了裤子。我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杀人案啊,就赶紧跑回家报案了。”

    高艾说:“那个人你看清了吗?是不是你们村里的?”

    王南盛一脸的汗,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热,拿着帽子边扇风边说:“我当时吓得不轻,哪有时间细细打量啊,就想着要赶紧报警。也不知道,哪个缺大德的,杀完人放在我家田里,真够晦气的!”

    高艾没有过问更多的细节,走着走着,一行人已经到了麦田的中央,但和尸体现场保持了一定距离。尸体用一只脚立在地上,一只用木头做的脚。几名民警拉起警戒带,黄子睿带着几名痕检员开始开辟现场通道,没多长时间黄子睿就从地面上站起来,说:“这种环境,很难留下什么有效的痕迹,有几滴溅落在土壤里的血迹,应该是死者的,没有比对价值。”

    杜宇走上前,说:“算了,直接验尸吧。”杜宇走到尸体旁边,掀起尸体披着的草帘子,说道:“看来我没法测肛温来判定死亡时间了,死者被这根木桩爆菊了!”

    有人大惊小怪地发出干呕声,杜宇接着说:“希望他是死了以后才被爆的,他的双腿被锯断,不是从关节处,是从大腿骨处锯的。看来这个凶手不是十分专业。”

    高艾走过来说:“不一定,虽然从关节处处理要省事的多,可你看这个创面十分整齐,说明凶手应该用的是电锯,而且处理尸体时十分冷静。”

    杜宇说:“还有一点很值得注意,死者的生殖器已经血肉模糊,应该是被锐器砍伤。”

    老高艾说:“看来应该是情爱纠纷引发的报复杀人。”

    杜宇歪嘴难看地笑了一下,接着向上检查尸体。“身体上没什么伤痕,致命伤在头部。”

    “在死者的前额上有一处钝器打击伤,力道很大,形成了开放性创口,所以死者的脸上布满血迹。”杜宇接着说:“尸体脖颈上有一道勒痕,说明在死者受打击后并未迅速失去生命,凶手在其晕倒后保险起见将其勒死。”

    杜宇离开尸体,高艾说:“把尸体拉回去验尸吧,子睿你再检查一遍现场周围看有没有遗漏什么痕迹。”

    杜宇同几名警察小心地将尸体从木桩上“拔”了下来,少量未完全凝固的血液滴落下来。

    高艾留下他们忙着,走到王南盛身前,问道:“你不认识这个男人?”

    王南盛说:“我不认识,肯定不是我们村里的。虽然他脸上有血,但我看这人也不像是农村人,长得这么白净!”

    高艾点了点头,说:“今天实在是麻烦你了,以后我们可能还会再问你些问题,不过现在你可以回家了,谢谢你的配合。对了,村里有什么消息,记得给警察打电话。”

    王南盛点头应了,朝自己的家走去。

    高艾转过头,注视案发现场,黄子睿正在收纳勘察箱,对着高艾摇了摇头。

    03

    王喆站在紧闭的房门前,轻轻按下门铃,他听到室内响起叮咚的声音,有人穿着拖鞋缓慢地挪动地声音。

    大概过了三十秒,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中年女人出现在他面前。他问道:“阿姨,晓棠在家吗?”

    她说:“原来是王喆啊,晓棠没在家,放学后就没有回来,昨天她和我说她要晚点回来,想在学校门口的书店看会书!。”

    王喆说:“这样啊,可都这么晚了,她也该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最近这孩子心里好像有事,跟我说话都变少了,估计是马上要上高三压力大吧,上次考试她没考好。”晓棠妈有点担心。

    王喆心里思索着自己要不要去学校附近的咖啡馆看看,一边对晓棠妈说:“阿姨,那我就不打扰了。”

    王喆说了句再见,就往楼下走去。出了小区的大门,他就下意识地往学校的方向转去。然而,令王喆意外的是,书店里里并未见宫晓棠的人影。阿姨说,晓棠考试考砸了,心情不是特别好。心情不好,应该会去河边散心吧,王喆想。

    王喆打定主意,去河边碰碰运气,也许可以碰到宫晓棠。王喆今天这么着急找宫晓棠,是因为一件事——他想和她表白。

    王喆家在农村,以前和宫晓棠是邻居,从小两家关系就特别好,两个孩子从小玩到大。后来,小升初的时候,晓棠家搬去了城里。虽然两家仍然保持着走动,但是王喆和晓棠的距离感却越来越大。

    直到王喆和晓棠考进了同一所高中,童年时期奠定的感情恢复如初。两人重新见到彼此的时候,甚至还有点拘谨。王喆眼里,晓棠变得比小时候更好看了,是女孩子特有的美。王喆想,自己在晓棠眼里是不是也变了呢,从脏兮兮的淘气鬼变成挺拔的男孩。

    两人很快变回亲密无间的密友,但是王喆渐渐感觉到,自己对晓棠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友谊了。因为每次看到晓棠和其他男生有说有笑,自己心里总是醋意横生。

    想着想着王喆已经来到河边,河岸上安装了护栏,他注意到许多情侣倚靠着护栏说笑,也许自己和晓棠也能成为这样的情侣。

    王喆沿着河岸往下游走,期许着能看到宫晓棠的身影。就在他要失望而归的时候,河岸边聚集的一群人吸引了他的注意。

    王喆挤进人群,看见人群中间躺着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其中之一正是晓棠,另一个是个正喘着粗气的年轻男人。王喆赶紧低下身,发现晓棠鼻息还在,他一边轻唤着她的名字一边用手掌按压她的胃,使她吐出一大口河水。

    这时,旁边的年轻人已经从地上站起来,对王喆说:“这是你同学吗?刚刚她跳河,一定是想自杀。”

    王喆抬头说:“我们是好朋友,谢谢你救她,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说:“名字就不必了,你还是赶紧把她送去医院吧。我得回家吃饭了。”男子笑了笑转身走开了,王喆也感激地笑了笑。

    这时晓棠醒来了,咳了两声之后,睁着雾蒙蒙的双眼看着王喆。

    王喆说道:“你醒了,我送你去医院吧。这样会感冒的。”

    晓棠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茫然地盯着王喆的脸。王喆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把自己的外衣裹在肩膀上。将她搀扶到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往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王喆紧紧地搂住了晓棠瑟缩着的肩膀。他想问晓棠有什么事想不开,却不知该以怎样的方式开口。

    出租车司机好心地打开了空调的暖风,不一会儿晓棠停止了抖动。把头紧紧靠在王喆的胸膛,这个场景他只在梦里见到过。可关于晓棠自杀的想法,搅扰得他心神不宁,让他没法享受女孩突如其来的依恋。

    王喆凝视着窗外,直觉告诉他,晓棠自杀一定是因为很严重的事,不可能仅仅因为考试成绩不好。晓棠在他心里一直很乐观,很坚强。

    “王喆,”晓棠虚弱的声音打断了王喆的思绪,“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件事帮我保密。”

    “可是,”王喆说,“我能知道真相吗?”

    “如果我说出真相,你会讨厌我的!”

    王喆心里一惊,没有追问,而是说:“那你得保证今后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好,”晓棠将王喆抱得更紧了,“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王喆猝不及防,恍然想起自己找晓棠的目的,他摸了摸晓棠仍然有点湿的发丝,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啊,以后让我来保护你。如果有人敢伤害你,我一定会切断他的腿。”

    “哈哈,我爸爸在我小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

    “早晚有一天,你爸爸会把你让给我的!”王喆摩挲着她的头发打趣道,脸上却没有笑容。

    04

    案情汇报会召开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8点钟左右了。

    一旦遇到性质比较恶劣的杀人案,所有人加班加点已经成为常事。

    年近五十的主办侦查员赵刚天先汇报了侦查员的走访调查情况:“我们在附近的几个村子走访了大量的村民,几乎所有人都表示不认识照片中的死者。几乎所有村民都表示这不像是个农村人,本来我们也就是碰运气。然后我们就开始在靠近榆树村的城市郊区进行了走访调查,然而在那里仍然毫无线索。这种无目的的走访工作量非常巨大,我们差点累死。”

    高艾一边揉着鼻梁,一边放下侦查报告,拿起另一打打印纸,“嗯,好,我明白了。黄科长,说说痕检的情况吧。”

    黄子睿科长站起来,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在弃尸现场几乎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物证,尸体附近的土壤里发现了一些滴落状血迹,经检验这些血迹均来自死者。在死者身上的草帘和草帽上未发现属于其他人的指纹和皮屑。那段木桩表面过于粗糙,没有发现凶手的指纹。这桩案子痕检目前帮不上什么忙。”

    高艾用鼓励的眼神看着黄子睿,点了点头。他又拿起明显比起前两份报告明显厚得多第三份报告。

    杜宇自动站起来,叙述法检获得的信息。“我得先声明,法医检验得到的信息确实比较多,但是对于判定死者和凶手的具体身份提供的帮助也很少。”

    老赵烦躁地说:“小杜,你别再给我们泼冷水了,赶紧说吧!”

    杜宇点了点头,说:“通过开颅检验,可以发现死者有严重的脑震荡,可以认定是凶手先将死者打晕,为了以防万一然后用绳索将其勒死。将死者打晕的凶器应该是常见的圆柱形木棍,绳子用的是塑料编织绳,这两样东西都很常见。身体无伤痕,因为失血过多,身体上没有尸斑,从尸僵的程度和胃内容物判定,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7:00到9:00。死者年龄应该在30岁到35岁之间。根据其右侧食指形态判定,他长期写字,应该是从事会计或者秘书这样的工作。手指甲修剪的很干净,手指甲里没有发现皮屑、头发之类的物证。可以看出死者应该是一个文化人,平时很注意个人形象和卫生。”

    “不错,至少可以缩小我们的走访范围。”高艾插话。

    “然后就是死者腿部的伤,最开始我怀疑是链锯切割的,因为有很多农村人在城里打工,打理城市的灌木用的就是这种柴油链锯。但我在清理了死者腿部之后,发现断骨的位置不可思议地整齐,所以我觉得凶手切割尸体用的是圆锯。会使用圆锯的人,一般是搞楼房装修的人。”

    “农村的木匠,最有可能有这样的工具。”老赵推测到。

    “也有可能生活在城市里。”黄子睿说。

    “有没有这种可能,死者家里正在搞装修,而在务工费方面发生了纠纷。”

    “不会为了这种小事,下这么狠的手。”高艾不置可否地说。

    “也许,木匠精神有问题,比如间歇性精神病,我们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案子。”老赵坚持。

    “那怎么解释那个稻草人,我总感觉凶手这么做是想表达什么。而且凶手处理尸体的时候很冷静,没有精神病作案的特征。而且这起案件看上去完全不像激情杀人,也不是金钱纠纷。如果是金钱纠纷,杀完人干嘛破坏死者下体。”高艾说。

    杜宇插嘴道:“也许只是巧合,凶手本人或者家里有人是木匠。这样就可以方便地使用木棍、圆锯这些工具。”

    “恩,有道理。”高艾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老赵,你明天还得再去一次农村,走访一下看榆树村都哪些人家有圆锯,还有看他们家里有没有在城里打工的家人。杜宇,你明天复检一次尸体,主要检查一下口鼻腔擦拭物,长时间握笔的人也有可能是老师,看能不能缩小调查范围。如果受害者是在城里受害,那凶手一定有一辆用来抛尸的车子。黄子睿,你的工作就是找到这辆车子,那上面一定隐藏着重大线索。哦,对了,还要再派一队侦查员和民警去弃尸地点周围搜寻一下死者下落不明的双腿,也许可以发现什么新线索。好了,现在大家回去休息吧,希望我们明天能找出真凶。”

    会议室里的人作鸟兽散,边走边议论纷纷,最后只剩下了高艾一个人默默地吸着烟。高艾想象着那个稻草人的样子,凶手似乎有意让他的脸对着王南盛家的位置。他脑海里浮现出女儿最近看的一本叫做《麦田里的守望者》的书。王南盛和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应该也有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孩子,如果死者真的是一名老师的话,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秘的联系。高艾决定明早亲自前往王南盛家一趟。

    05

    周六,王喆醒的很早,事实上,他一晚上睡得都不太踏实。因为他仍然对晓棠跳河自杀的事心存芥蒂,他知道自己在逃避,可他不想冒着伤害晓棠的风险去质问她。

    王喆迅速穿好衣服,到宿舍盥洗室洗漱,然后背着书包离开了空无一人的寝室。他准时赶上了最早一班回榆树村的客车。

    在摇摇晃晃的巴士车上,王喆闭上眼睛回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幕。晓棠一路依偎着自己到医院,在医生确认没事后,他又把晓棠送回了家。他站在楼梯缓台上告别了晓棠,要她保证绝不会再做类似的傻事。晓棠眼眶有些湿润地看着他,做了保证。他躲在缓台拐角——不想让晓棠妈发现什么——看着晓棠走进家门。

    摇晃的巴士停了下来,王喆睁开眼看到了自己的家。他迅速拎起书包,冲出车门。

    王喆走到家门口,看着门口停着的两辆警车,心里隐隐地不安。

    王喆走进房子,看见四五个警察正围着老爹王南盛说话。王喆想绕过这群人进到自己的房间里,却被老爸给叫住了。

    “儿子,警察想跟你谈几句话。”

    “哦,好。”虽然嘴上答应,王喆心里的不安却加剧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好,我叫高艾,是三蟠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高艾友好地对王喆说。

    “你好,我叫王喆,发生了什么事。”

    “不介意我去你的房间聊聊吧?就我们两个。”

    王喆点了点头,率先走进了房间,高艾跟了进去,轻轻地把门带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王喆把书包甩在单人床上,说。

    高艾把发现尸体的经过,简略地讲了一遍。他边讲边打量着屋内的装饰,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书架上,上面摆满了文学名著和流行读物。他的目光掠过一本薄薄的书,把它从书架上取下来。

    “怎么会有这种事,你们抓到凶手了吗?”

    “目前还没有,”高艾转移话题道,“这本书我女儿也有一本,她也在上高中。”

    “麦田里的守望者?”王喆说到,“这本书是我同学推荐给我的。”

    “哦?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高艾明白八卦是拉近距离的最好方法。

    “女……女的。”

    “我懂了。”高艾会心地一笑,说,“说正题,我想请你帮我们辨认一具尸体。”

    “我怎么会认识死者?”

    “今早我们的法医发现死者的鼻腔粘膜擦拭物里有微量白色粉末,应该是粉笔灰,死者极有可能是一名老师。”

    “那也不一定就是我认识的老师吧。”

    “考虑到抛尸地点,我觉得你很可能会认识。”

    “好吧,我答应你,”王喆说,“看来我要做几天噩梦了。”

    高艾笑了笑,说:“我们这就走吧!”

    王喆让老爸老妈不要担心,就随着警车风驰电掣地穿过整个城市,来到殡仪馆附属的法医学解剖室。

    王喆蹦下警车,凝视着这幢干净却异常阴郁的建筑,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见死人,死于谋杀。

    高艾把宽大的手掌放在王喆的肩上,示意他往前走。王喆尽量保持镇定,缓步往前走。他跟着警察走进了法医学解剖室,杜宇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王喆注意到这名法医很年轻,应该不到三十,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同自己打招呼。

    高艾说:“杜宇,打开吧。”

    杜宇走到藏尸柜跟前,拉开一个大抽屉,露出一具男性尸体的头。他示意王喆过去,王喆缓缓地靠近,冷气已经扑到了他的脸上。他低头看着那个短发和眉毛上结满了霜,头顶上有狰狞的开颅缝合线的苍白面孔,打量了一会儿后,他一下叫出了声。

    高艾急忙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在学校里见过他,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杜宇把藏尸柜推回去,高艾对王喆表示了感谢,嘱咐民警小张把他送回家。

    06

    缩小了排查范围之后,老赵通过走访调查马上找到了尸源。死者名叫钱卫国,34岁,未婚,是三蟠市第一高级中学高二13、14班的数学老师兼13班的班主任,根据校方的消息,周五那天他没来上课,教务处试图联系他,但是他的手机一整天都关着机。教务主任怎么也不会想到,钱卫国没来上课的原因竟是死于非命。

    今天是周六,师生都不在校,很难进行走访。简单地吃完午饭,高艾决定去钱卫国的住所一探究竟。

    根据钱卫国同事提供的线索,高艾和追查抛尸车辆未果的黄子睿以及另两名痕检人员来到了钱卫国居住的小区,很平常的中产阶级居住的小区。钱卫国家住在六楼,也就是楼房的顶层,并且拥有顶层阁楼的使用权。高艾本想请一名开锁工人,帮助开门,可是黄子睿毛遂自荐,不到一分钟就把门打开了。

    高艾说:“看来我得庆幸,你成了一名警察!”

    黄子睿一笑,说:“是啊,从此江湖上少了一个劫富济贫的大盗。”

    “别贫了,赶紧进屋看看!”

    黄子睿打开紫外线手电筒,照射着客厅的地板,只有几枚拖鞋的鞋印。

    “地面虽然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但可以肯定房主是个爱干净的人,这灰应该是这两天落的。而赵卫国应该是周四早上打扫完房间,离开家后,就没有再回来过。”

    高艾点了点头,“去里面看看。”

    两名痕检员走进了厨房,高艾和黄子睿走进了卧室。三分钟后,四个人都从房间里出来了。

    名叫小刘的痕检员说道:“厨房里也很干净,冰箱里的食物只够一天的量,看来这个钱老师不喜欢大量囤积食物,应该是注重生活质量的人。厨房里的刀具,碗筷都擦拭得非常干净,这个人好像有洁癖。”

    高艾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他起床后,把床单铺平,甚至一个褶皱都没有,这应该是长期的生活习惯。钱卫国的强迫行为非常严重。”

    黄子睿这时正盯着厨房和卧室之间狭窄的楼梯,说:“这上面应该有个阁楼,去看看?”

    高艾点点头,朝着楼梯顶端走去。阁楼的房间很小,但就是这么个房间居然安着一道很高级的防盗门。

    高艾戏谑道:“我就知道,一个有强迫心理的人,肯定藏着什么肮脏的秘密。”

    “今天我真是来着了!”黄子睿蹲下身开始开锁。

    花了20分钟,门才被打开,黄子睿率先走进了阁楼的房间,打开电灯开关。房间靠墙有一个简易的样板床,床头有一个同样靠墙的床头柜。墙上唯一的一扇窗子上挂着厚重的窗帘。

    黄子睿蹲下身,下意识地打开了床头柜的门,他低头看了一眼叫到:“高队,快来看!”

    高艾迅速俯下身,原来床头柜里隐藏着一个保险箱。

    “一个数学老师,有什么需要用到保险箱的地方吗?”

    “这个保险箱固定在墙上了,我们的受害人给我们留了不少难题啊。小刘,你去找个开锁公司的人过来。”高艾对一个痕检员说道。

    小刘转身出去了。高艾半蹲着,把床垫掀了起来,床垫下有几枚还没有使用过的避孕套。

    黄子睿正想说什么,高艾的电话铃声突然打断了他。高艾接起电话,听筒中传出老赵的声音。

    “高队,有新发现,我们搜索了全村几百户人家,有十几家有做木工活的圆锯。”

    “怎么样,有什么可疑的痕迹吗?”

    “之前我们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可我们忽略了一件事,恶人先告状!”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王南盛?”

    “对,我们走访无果之后,我突然想到这种可能性,就去搜查了王南盛家。你猜怎么着,原来王南盛就是干木工活的,在他家院子里有一个简陋的棚屋,放着的都是他干活用的工具,其中有一把电动圆锯,上面沾满了鲜血。”

    “那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让你找到作案工具,还不加清洁。”

    “不知道,他一定是知道拦不住我们,就继续演戏,之前他可真是把我们骗得团团转。”

    “你稳住他,我马上赶过去!”

    高艾挂掉电话,嘱咐黄子睿仔细检查保险箱内的东西,就独自驾车赶往榆树村。

    30多分钟后,高艾把警车急刹在王南盛家门口。

    王南盛坐在警用微型车里,双手被拷在门把手上,一副抗拒的表情。高艾走近面包车,一名民警对他说道:“他什么都不肯说,非要等到你来。”

    高艾朝他点了点头,走到王南盛对面的座椅上坐下。王南盛几乎有点愤怒地说:“高队长,我没有杀过人!”

    “那你家仓库里怎么会有杀人的工具,还沾满了血迹。”

    “我不知道,那确实是我做木活儿的圆锯,”王南盛激动起来,“一定是有人想嫁祸给我,先是把尸体放在我家田里,然后又把作案工具扔在我家的仓库里。如果是我杀的人,我怎么会主动报案又丝毫不掩藏作案工具呢?”

    “也许你是想迷惑警方的视线,故意演戏给我们看!”高艾故意施压,看王南盛有什么反应。

    “除非你们都是傻子!”王南盛几乎是喊出这句话。

    没等高艾说话,老赵拿着手机出现在车边,说:“DNA检验室传来消息,这锯上的血液与死者确认同一。”

    07

    王喆从殡仪馆回来一到家,马上给宫晓棠打了一个电话。他心急地等着电话接通,下决心一定要问清楚昨天晓棠为什么要轻生。

    在第三个等待音之后,晓棠接起了电话,“王喆,有什么事吗?”

    “听着,周五的时候,”王喆下意识握紧了手机,“你们班主任是不是没有来上课?”

    “对啊,你怎么知道?”

    “他死了,被人杀了,还被做成稻草人,立在了我家田里。”王喆压低声音,怕被爸妈听见。

    一阵漫长的沉默,王喆问道:“晓棠,你还在吗?”

    “嗯,我在。”晓棠平淡地说,“他那种人,招来杀身之祸也很正常。”

    王喆诧异于晓棠所说的话,在犹豫了一会后,他终于问道:“晓棠,你为什么要自杀?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联系?”

    “一定要知道吗?”

    “我必须知道,必须确定你跟这件事没关系。”

    晓棠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叹了一口气,说:“周一晚自习期间,我被钱卫国迷奸在他家里,他拍了我的裸照,要我对这件事保密,不然就把这些照片全部匿名发到社交网络上。”晓棠的哭声通过话筒传了过来,“我还能怎样,这件事传出去我一辈子都得活在别人的侧眼和口水里!”

    王喆哑口无言,心中却五味杂陈,那一分钟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冷静下来说:“告诉我,你跟这起杀人案没关系。”

    “你怀疑我?”晓棠带着哭腔说

    “你就告诉我跟你有没有关系?”王喆的声音也有些呜咽了。

    “我什么都没做过。”

    “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

    “那就好。”

    “王喆,”晓棠犹疑地问,“你,会嫌弃我吗?”

    “听着,”王喆说,“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答应做你男朋友,我就不会反悔。”

    “王喆,谢谢你。”晓棠哭着说。她匆匆挂断电话,心神不宁地抹掉眼泪,她刚刚撒了谎,除了王喆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突然,厨房里传来老爸的声音,“晓棠,出来吃午饭了!”

    “哦,来了!”晓棠高声应道,随手抽出一张纸巾把脸擦干,打开房门走向厨房。

    晓棠想在餐桌上表现得开心点,但是没有成功。虽然老爸和王喆都告诉自己要把这件事忘掉,但是那种疼痛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忘记。相反的,那天发生的一切在脑海里都是那么清晰。

    周一的晚上,钱卫国在晚自习时间把自己叫到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原因是这次考试成绩不好。一开始他还是在说自己的考试成绩,后来就开始动手动脚。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老师原来是个衣冠禽兽。她忍无可忍时,打了他一巴掌。钱卫国愤怒地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一股浓烈的气味闯进鼻腔,她失去了意识。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赤身裸体躺在一张窄小的床上,下体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床单上留下一摊暗红的鲜血,她痛苦地哭喊起来。钱卫国坐在自己对面,手里拿着几张用拍立得拍的照片,要挟自己不要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不然就把这些照片传到网上。

    晚上九点半左右,她回到家,老妈已经睡下了,老爸给自己开的门。虽然她一再隐藏自己的感情,想装成没事的样子,但还是被老爸识破了。

    在父亲的一再逼问下,晓棠泣不成声地讲述了发生的事。父亲眼眶中的泪珠与脸上因愤怒而扭曲的表情,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现在,她确信无疑是老爸杀死了钱卫国。

    08

    高艾从老赵手里接过手铐钥匙,亲自解开了王南盛的手铐。高艾说:“对不起,你知道警察的工作就是这样,没抓到真凶之前谁都可以是怀疑对象。”

    王南盛揉着手腕,说:“我知道你们破案心切,我都理解,可也不能烂抓人不是?”

    高艾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幸好你有不在场证明,不然我们还真得再扣留你一会儿。”

    经过老赵的走访,排除了王南盛的作案嫌疑,周四晚上,他在村里的小卖部里打麻将一直打到10点钟,中途连一次厕所都没去过。很多人都可以证明。

    他靠在警用微型车的车门上,吞云吐雾,在脑中拼凑着案件的所有线索。钱卫国被人打晕后勒死,锯掉双腿,立在了王南盛家的麦田里。至今,死者的双腿还没有被找到。凶手切割死者双腿,用的是王南盛家的圆锯,此人势必对王家十分了解。对王家了如指掌,受害者又是王喆所在高中的老师,那此人究竟是谁呢?看来这张拼图还缺至关重要的一块。

    手机铃声响起,是黄子睿打来的,高艾迅速按了接听键。“有什么发现?”

    “高队,有重大发现!”

    “别卖官司,快说!”

    “那个保险柜里藏的都是钱老师见不得人的秘密。”

    “说下去。”

    “这个钱卫国,表面上是有知识有学问的老师,暗地里却是个性变态。他保险箱里藏的都是他曾经诱奸少女的罪证。这个禽兽,还把这些经历写成了日记。他说在化工厂有一个朋友,可以帮他搞到乙醚。他每次都是用乙醚把自己的女学生弄晕然后掳回家,他做这些苟且之事的地方就是阁楼。每次做完,他就用拍立得相机给这些女孩拍裸照,威胁她们不要张扬,不然就把这些照片放出去。保险箱里除了日记和照片还有一个U盘,我检查过,里面是照片的电子版备份。”

    “一共有多少女孩?”

    “根据他日记里的描述以及照片,一共有七个。”

    “好,你马上回局里,我要重新安排一下调查方向。”

    09

    简单地吃完晚饭后,所有参与案件调查的人员再次聚集在警局的会议室里。

    在把黄子睿的新发现通报给大家后,高艾开始对进一步的工作进行安排。“原有的搜寻死者尸体双腿的继续搜索,可以向警犬队请求支援。老赵,你带人调查那七个女孩,看其本人或者其直系亲属是否作案的可能,排查他们的不在场证明。一有重大发现,马上通知我。其他部门各自待命,散会!”

    高艾照例在办公室吸了一棵烟,然后开车回家,准备美美地睡上一大觉。

    早上高艾早早起来告别妻子和女儿,赶往警局。几乎所有的侦查员都已经开始工作,高艾拿出之前未处理完的文件,时而在电脑上敲敲打打,时而奋笔疾书,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中午。

    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高艾伸了个懒腰,说:“请进!”

    老赵推门进入,急不可耐地说道:“我调动了全体侦查员对七名女孩及其家长进行了走访,这其中有两名女孩已经从高中毕业,七人中有六人本人以及父母都有不在场证明。其中只有一名十分可疑,我们还没有打草惊蛇。”

    “哦,怎么个可疑法?”

    “这个女孩名叫宫晓棠,今年在上高二,钱卫国是她的班主任。父亲宫铎,从事楼房装修工作,母亲秋海棠,没有工作,普通的家庭妇女。让我们怀疑她们的是,他们家的户籍。虽然宫家住在城里,但是他们家的户口却在榆树村,而且之前和王南盛家是邻居,宫晓棠和王喆同岁,在同一所学校上学。”

    高艾恍然大悟,尸体的头对着的不是王南盛的家,而是只有一墙之隔的宫家的老房子。“这回拼图就完整了,你去查一下王喆周四晚上的不在场证明,我亲自去一趟宫家。”

    高艾把警车开出警局,在路边摊买了一张煎饼填饱肚子,然后按照老赵调查到的地址驶往宫家。

    高艾按响门铃,前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留着长长的直发,看上去很不自然。

    “这里是宫家吗?”高艾说道。

    “是。你是?”

    高艾出示了警徽,说:“我是公安局刑侦支队的队长高艾,你丈夫在家吗,我想找他谈谈。”

    “哦,他在,他正在看电视。”女人拉开门,让高艾走进屋里。

    高艾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体型壮硕的男人和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女孩,男人关了电视站起身,狐疑地盯着高艾,这让高艾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就是宫铎吧,我是刑侦支队的高艾,我有点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哦,好,”宫铎转过身对沙发上的女孩说:“去和你妈妈到里屋待一会!”

    宫铎自己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让高艾坐在长条沙发上。高艾先开口道:“我就开门见山了。周四晚上六点到晚上十点,你在什么地方?”

    “哦,那天晚上我不在家,当晚我在加班。因为那家的房子急着用,说是结婚的新房。忘了说,我是做楼房装修的。”

    “几点回来的?”

    “晚上10点了,因为我女儿上完学校的晚自习,回来时就已经九点半了,那天我比他回来的还晚。警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女儿的班主任钱卫国被人杀了。”高艾试探着他的反应。

    宫铎神情一怔,马上恢复过来说到:“那跟我有什啥关系?你们是在怀疑我了?”

    “考虑到发生在你女儿身上的事,我觉得有可能。”

    “你没资格谈论我女儿,他这样的人渣死了也是活该!现在我请你出去!”宫铎突然大发光火。

    “如果我的话伤害到你了,对不起。但也许你可以给我你老板或者工友的电话,这样才能减轻你的怀疑。”高艾试图让这个男人冷静下来。

    宫铎骂了一句娘,开始翻手机,把周四晚上所有能证明自己在加班的人的电话都抄在了纸上,递给高艾。高艾把纸折好,放进兜里,对宫铎点了点头,站起身告辞。

    高艾止住推门的手,说:“你女儿的事,你妻子知道吗?”

    宫铎低声说:“她不知道,晓棠只对我一个人说过。”

    “好,谢谢你。”高艾说完,就告辞了。

    出了楼门,高艾打电话给老赵,把刚刚拿到的电话号码告诉老赵,让他一一排查,虽然他几乎可以断定宫铎不是杀人凶手。

    “对了,王喆有不在场证明吗?”高艾问道。

    “我通过学校方面联系到了他的班主任,他可以证明王喆整晚都在教室上自习,宿舍的舍友可以证明,下了自习之后他就回到了宿舍。”

    高艾挂了电话,刚刚做进警车,手机就骤然响起,刚按下接听键后,电话那头的黄子睿火急火燎地喊道:“高队,错了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个抛尸的交通工具并不一定就是凶手的啊!我在物业打听了一下,原来钱卫国有一辆北京现代。在他的车里我发现了一根女人的头发,褐色卷发。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凶手原来是个女人!我调取了小区里的录像,周四早上钱卫国本人把车开出了小区,晚上9点左右把钱卫国的车子开回来的却是一个女人。”

    “好了,我知道了。”高艾挂了电话,高艾脑海中回荡着秋海棠那一头不自然的直发。

    高艾将车开出小区,回到警局。

    10

    下午三点左右,高艾,老赵和黄子睿再次来到宫家,只不过这一次高艾是带了搜查令来的。

    老赵联系了宫铎的东家和工友,可以证实他的不在场证明。可是这样一来,宫铎加班,宫晓棠在学校,秋海棠就没有了不在场证明。高艾又调取了宫铎家小区的监控录像,可以清楚地看到,晚上六点三刻左右时,一个卷发女人也就是秋海棠把钱卫国的车开进了停车场。高艾觉得第一杀人和分尸现场极有可能是宫家的车库,于是向局长申请了搜查令。

    宫晓棠看见刚刚又有三个警察出现在自己家,感到十分诧异。难道他们还在怀疑老爸吗?

    高艾没有看宫铎父女,而是对秋海棠说:“秋女士,我怀疑你和一场凶杀案有关,这是我们的搜查令。”

    秋海棠不置可否地站着,宫铎和宫晓棠则一脸错愕地站在客厅的远端。宫晓棠想,周一晚上的谈话一定被妈妈偷听到了。而宫铎发现,妻子多年来一直在逃避的阴影再次出她的身上。

    黄子睿从宫铎那里要来钥匙,打开了一楼的车库,带着勘察箱走了进去。五分钟后,黄子睿拿着一根棉签回来,说:“水泥地面发现大量潜血痕迹和大量化学清洁剂的使用痕迹,空气里的血腥味都还没散。”

    高艾转过身对秋海棠说:“请你跟我们去警局吧,你被逮捕了。”

    这时,宫晓棠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哭声,冲过来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妈妈。

    秋海棠转过头,吃力地微笑了一下,说:“高队长,可不可以让我和我丈夫女儿单独待一会儿?”

    高艾点了点头,拉着老赵和黄子睿来到楼道等待。三人各点燃了一根香烟,听着屋内的哭声。

    10分钟后,秋海棠打开门出来,眼睛里还挂着泪。老赵掏出手铐给她戴上,和黄子睿夹着她往前走。

    晚上,秋海棠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接受警方的审讯。负责审讯的是高艾和一名经验丰富的侦查员。

    高艾说:“周四晚上,你是怎么袭击的受害人?”

    “周四白天的时候,我用新买的手机卡打电话给钱卫国。他是晓棠的班主任,我一直存着他的电话。我威胁说知道他都干过些什么脏事,如果不来我就把这些事都抖落出去。他很紧张,答应我在晚饭时来见我,晚自习也不去班级了。我们约在公园最偏僻的一小片树林里。我事先准备了一根木棒,等他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就悄悄跟上去,把他打晕了。我假装他是我喝醉了的老公,把他架到他自己的车上,路上没人起疑。说实话,我运气好,没有被人看见我袭击他的经过,一旦有人发觉,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我把车子驶到了我家的小区,他满脸是血,不省人事,但还没死,我把他拖进了我家一楼的车库。我等着他咽气,可他迟迟不死,我怕他一会儿缓过来反抗,就用绳子勒死了他。”

    高艾问:“然后你就在你家的车库里处理了尸体?”

    “对。在此之前我愤怒地乱刀砍向他的下体,冷静了一会儿之后,我用事先准备好的电锯切断了他的两条大腿,这样也是为了好运输尸体。我本来还想把他的胳膊也锯断的,可我实在没力气了。”

    秋海棠苦笑了一下,接着说,“之后,我把车库处理干净,把他的身体和腿分别装进两个大垃圾袋,扔进了他车子的后备箱,还有我用过的所有作案工具我也放进了后备箱,准备丢弃。我想抛尸在农村,离我自己远一点的地方,可我又不能跑太远,得赶在晓棠下晚自习前回来,榆树村就成了最好的选择,我对那里也比较熟悉。

    “一进村我路过村里的小学,童年时期的噩梦重新回到了我的眼前。本来已经疲惫不堪的我,突然变得十分愤怒,我要让那个混蛋低头认错。同时我也想出了一个分散警方注意力的主意。”

    “然后你就把尸体钉在了王南盛家的田里,让他低头对着你原来的家。还把跟王南盛用的一模一样的沾满血迹的圆锯扔在了他家装农具的草棚里,然后把他家的圆锯拿回了家?”高艾心里仍对一个女人能否完成这样费力的事,感到狐疑。

    “对,这是个巧合,当年他们一起出去给别人家装修,他俩一起买的同一款锯子。这样我丈夫也不会对丢失的锯子起疑。为此,我得向老王道歉,不过我好像没机会了。”

    “那死者的双腿和其他作案工具你都怎么处理了,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找到?”

    “能烧的东西都被我烧了,其他的和腿被我扔进了村头沼气池里。”

    “你读过《麦田里的守望者》这本书吗?王喆的书架上有这本书,他说是一个女同学推荐给他的,应该是你女儿。”高艾突然问道。

    秋海棠会意地笑了笑,“这是我送给我女儿的第一本书,虽然我高中都没念完,但我读了这本书,当然是在我年轻的时候。书中的男孩要做麦田里的守望者,不让胡闹的小孩掉下悬崖,而我则是除掉了那些本身就是悬崖的人。”

    高艾不置可否,问出脑海中还盘旋着一个疑问,“刚才你说你童年的噩梦……”

    秋海棠打断他说:“我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被我的班主任强奸了,我一直想报复他,可他后来出了车祸,死了。”

    高艾心头猛地一震,现在他明白了,为何这个女人如此残忍,幼年时期的阴影重新覆盖在自己女儿身上,任谁都会被疯狂的愤怒填满吧。

    高艾抬起头,看见秋海棠眼中流出两道闪闪发亮的泪水,已经在腮边滴落下来。这时,老赵缓缓推开了门,示意高艾出来一下。

    “怎么了?”高艾有点不安地问道。

    “我之前给宫铎的雇主和工友打过电话,他们确实证明了宫铎周四当晚在加班的事实。但是刚才,雇主又给我打来电话说,那天晚上宫铎8点就下班了。根本没像他本人说的那样,到夜里10点才完工。”

    “那个时间他驾车回家,一定会打开车库,那么就一定会目击她妻子正在做的事。”

    “难道他们是合谋?”

    “有可能,看来秋海棠刚才撒了谎。”高艾转身回到审讯室。

    秋海棠低着头,茫然地盯着地面,见高艾走进来,把头抬起来看了一眼。

    “你丈夫……”

    “这件事和我丈夫没关系,你们不是已经检查了他的不在场证明了吗?”高艾话还没出口,就被秋海棠打断了。

    “我还没说你丈夫怎么样,你怎么这么着急打断我?”高艾激将道。

    “该说的我已经全说了,关于我丈夫的事,你们也没有任何证据。”

    高艾从秋海棠闪着泪光的眼中看到了她心里的潜台词。高艾不打算继续说下去了,结束了这次审讯。

    第二天,秋海棠被送到了法庭待审犯人的监狱。高艾开始处理与这起案件相关的文件工作。上午,老赵神秘兮兮地来到了高艾办公室里,紧紧关上了门。

    高艾问道:“老赵,什么事?”

    “头儿,我们就这么放过宫铎吗?”老赵低声问道。

    “没办法。他回去的那个时间,钱卫国肯定已经死了。他可能只是参与了抛尸,可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关键是秋海棠已经把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了,我们不能抓他。”

    “可是……”老赵不死心。

    “没什么可是,你是做父亲的人,应该比我明白。”高艾故意把声音放的很低。

    老赵点了点头,悻悻地走了出去。高艾看着他的背影,脑中回想起昨天晚上秋海棠让自己欲言又止的眼神,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我女儿已经没了母亲,不能再失去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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