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的一个周末,和同事路过泰安,临时起意一起去登泰山。可是天公不作美,早上一出门就发现是个阴天,等到了山脚下,已经开始有点点滴滴的细雨落下。但因为我们计划中只在泰安待这一天,于是就既来之则安之。
我们在山下的小商店里买了一次性塑料雨衣,踏上了登山的路程。起初雨下得并不大,雨中的山景,显得十分清丽,树是格外的绿,山是分外的青,点点山果点缀在其间,红得妖娆而醉人。加之开始的路段,山势很缓,我甚至饶有兴趣地诵读起李健吾《雨中登泰山》的片段。
然而到了中天门,不仅雨越下越大,而且整个山中扯起了大雾,能见度很低。一次性雨衣已经被风扯出几道口子,我们的衣裤,凡是露在雨衣外面的部分,都已湿透,我的鞋子里更是灌满了雨水,人已经是冻得瑟瑟发抖。是继续往上爬,还是回头下山,以后择日再来?
想对泰山说,我 还 会 回 来 的……考虑到此次来泰安虽属路过,但以后再要特意找机会过来,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况且,雨中登泰山在李健吾的笔下不也别有一番滋味吗?于是,我们一致决定不到南天门绝不罢休。
既然决定还要接着爬,那就需要选择以什么方式登顶。按原计划,我们是准备自己爬上南天门后,再坐索道下山。可是现在鉴于天气和我们目前的装备情况,对于我们两个弱女子来说,完全靠两条腿爬到南天门,显然有些困难。于是,我们放弃了攀登十八盘的豪气,选择了坐缆车上山。
缆车是封闭式的,阻挡了风雨的肆虐。但是由于山中雾气弥漫,我们除了能看清彼此以外,缆车外则似乎是天地初开,一团混沌。我们的缆车则像是在混沌中孤立无凭的原子,沿着自己的方向,晃晃悠悠地在无明中游动着。
想对泰山说,我 还 会 回 来 的……到了南天门的缆车站,我们被缆车吐了出来。天街上风显得更紧,雨也更加冰凉,手在外面冻得都不能灵活打弯了。从天街的栏杆处向远望去,既看不到“齐鲁青未了”和“造化钟神秀”,更看不到“一览众山小”。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天街北侧石壁上的题刻,由于字型较大,颜色鲜明,尚能辨认得出几个。
我们的雨中登泰山在回程的缆车和大巴上画上了一个句号。回程的路上,爱思考的同事,一直在和我讨论这次登泰山是否有意义。因为,我们最后不仅没有享受到爬山的乐趣,更没有观赏到泰山独特的自然和人文景观,反而还又冻又累又狼狈。我们是否对目标太过执着,是否应该在发现环境恶劣、自身条件又较差的情况下,就知难而退?
人生有时候也会如此让人大费思量,往往当我们历经千辛万苦、艰难险阻,到达一个被自己魂牵梦萦了一万遍、自以为是的目标后才发现,诗依旧躺在书里,而远方还在远方。那我们这一路的辛苦和付出又有何意义?我们所花费的时间、精力乃至金钱,是否都打了水漂?我们流的汗水、泪水甚至血水,是否都被雨打风吹去?
想对泰山说,我 还 会 回 来 的……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我们真没有必要苛责结果和自己。无论是半途而废,还是收到了意料之外的结果,只要我们已经尽全力,就该无怨无悔。
生命是一个过程,我们要学会享受这个或艰辛或甜蜜的过程,而不是最终的结果。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我们从出生起就开始走向死亡。因此,重要的不是拉长生命的长度,而且这往往也不由我们做主。但我们却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走更多的路,看更多的风景,读更多的书,交更多的朋友,经历更多的幸福和磨难,从而拉宽生命的广度。
生命不是一条不归路,越走越短,最后嘎然而止。生命是一个圆圈,越画越大,最后回到生命之初。圆圈越大,我们所能接触的世界越大,我们所能遇到的惊喜就越多,我们也越接近生命的本源。
想对泰山说,我 还 会 回 来 的……没有雨中登泰山的经历,我们既不会有遗憾也不会有思考。当我们俩牵着彼此冰冷的手指,在雨中惶惶然寻找车站时;当我们在山路上抢着背背包时;当你在雨中拿出自己准备的便携羽绒服,硬塞到我怀里时……我们各自的生命在悄悄地拓展,在慢慢地靠拢。
当我们从进城的巴士中匆匆跳出,直奔路边的超市后,也才感受到一双干爽的袜子和鞋子,对于温暖一颗湿淋淋的心是多么的重要。
最后,我们想对泰山说一句——“我 还 会 回 来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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