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又回到了那个老院。
那是个不大的小院,院中铺满了红色的砖石,下雨后砖石上会长满绿色的青苔,雨后会很滑,稍不留神便会摔上一跤。院中种了许多果树和花草,父亲本是个花草爱好者,而这些果树曾是父亲为馋嘴的我种下的。
厨房门口是颗樱桃树,春天会挂上满枝雪白的樱桃花,明媚的午后,总会有蜜蜂在花蕊间闹闹哄哄的流连,五月份便能吃到酸甜的樱桃。每逢樱桃成熟的时候,父亲会在樱桃树旁支上一架竹梯子,我和弟弟就坐在梯子上,也不怕会掉下来,随手摘了樱桃便直接塞进了嘴里,那时也不讲究要洗一下再吃,父亲没有打药也便不再管我们。邻居们也会应邀来采摘,带着自家的采摘工具,由于樱桃好吃难摘,费半天劲也摘不了多少。
厕所门口是父亲支的一个葡萄架,架子不高,孩童在下面可以畅通无阻,大人则要微微弯下腰,葡萄老藤顺着架子攀爬,夏天总会郁郁葱葱。听父亲说过,他曾种过五颗葡萄树,最后只有这颗存活了下来。
大门旁是几株花草,有粉色的芍药,紫色的紫露草,还有一株火红的大丽花,木耳菜爬满了半面墙。主屋和侧屋之间是颗石榴树,相比它有些酸涩的果实,我更爱它火红的花朵,有着淡淡的香味。春天时候院里还会飘来槐花的香气,邻居家院里有数颗老槐树,每逢春天,从我家院中仰头望去,苍老黝黑的枝干上是满树俏皮的银花,一串串一簇簇似风铃般在风中叮铃铃的打转。
大门口外是株合欢树,我们这里不叫它的学名,而叫“绒花树”。这颗合欢树的岁数我倒不太清楚,只是听父亲说过,它是被爷爷带回来的,爷爷在一堆杂草中发现了它,带来时是颗幼苗,后来被挪种了好多地方,最后在我家大门旁落住了脚,在我小时候,已长成了很大一颗。夏天邻居们总爱在合欢树下乘凉,大人们带上自家马扎,在树下闲聊,孩子们则蹲着地上捡掉落的合欢花,粉粉嫩嫩,毛毛绒绒,凑在鼻尖一闻,好香,不一会儿每个孩子手里都有了一小簇。
那时是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日子,一天总觉很长很长,太阳未醒,人倒是先醒了,早上起来看雾蒙蒙的天从暗到亮,听鸟儿在老槐树上闹个不停,沉睡了一夜的万物就这样苏醒了。
那时的人们总能起的很早,七点钟电视上准时播放《天线宝宝》。吃完早饭,孩子们三两结伴的步行去上学,他们喜欢那条上学的路,那条路经过村落,经过田野,过一个涵洞便能看到学校了。那条路上有一望无际的麦田,有神秘的小树林,有缠绵的黄白色菜粉蝶,有偶尔经过的火车……
对于那时的我而言,那条上学的小路虽是条土路,甚至雨天泥泞难行,但是整条路上都是宝藏。我能清楚的记得哪里有粉色的野菊花,哪颗树洞里有刚孵化的斑鸠,哪里结满了山药豆,哪里有座倒了的墓碑,哪里可以采摘到新鲜的鸡腿蘑菇……
梦醒了,被手机的铃声唤醒。梦中是十几年前发生的故事,小学没毕业我便搬离了那座小院,小院被一把厚重的锁锁住了,那颗记忆中的合欢树也因长的太大影响到了老家门口新建的柏油路,被连根拔起卖给了一个公园。老槐树的主人和我的爷爷也去世多年了,老槐树也全被伐了,如今整个村落都找不到几颗槐树了。院中的果树还在,只是无人管理无人采摘,也无人知道它们何时开花,何时结果。那个老院成了我童年的遗憾,总遗憾自己没有在那个小院中长大。
后来也再没勇气去上学的那条路上走一走,我知道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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