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写人物：小说家R ；陌生女人
——出自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文/智慧猫
亲爱的R:
你在天上可好？
这是我第二次给你写信了，但是你收不到了。因为我活着，你却死了。记得那年，我的儿子死了，应该是我们的儿子，我悲痛欲绝，生了场大病，我并没有想过治病，只想着就这么自生自灭。我把属于女人的所有美好年华都奉献给了你，但是这一切你并不知晓。因为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我想在临死前把一切都告诉你，我寄了一封信给你，就是现在那封无人不知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只是我没有想到，那个曾和我同居过两年，爱我的男子，他找到了我，因为他的朋友告诉他，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跟别的男人跑了，这让他感觉到愤怒和羞辱，两年的关照和疼爱竟然抵不过一个陌生男人的一夜缠绵。他一直视我为结婚对象，但是我却一直搪塞，他倒要看看，我跟着走的那个男人到底长什么样。
他不知道的是，你，于我而言，并不是一夜的激情，而是在我的心里生长了18年的人，从少女时代，一个13岁的妙龄女子开始，我就那么死心塌地的，单纯地暗恋着你，我不求你能爱我，只希望你能把我想起，在你的心里也留有我的位置。
我告诉了那个爱我的男人关于我爱你的一切，他皱着眉头哽咽地问了我一句，值得吗？你猜我当时怎么说，我说，这是我今生的宿命，从遇见你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我要把对你的爱坚持下去，即便是死，我的心也只属于你一个人。
如果那时我选择跟他走下去了，也许对我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可是我没有。之后他把我送进了医院，使我活了下来。当我的病情稳定以后，他就伤心地离开了，再也没有找过我了。
疾病让我掉光了所有的头发，我的乳房因为手术被切除了一大半，医生还说我再也不能生育了，每每夜里我的心和身体都疼痛难忍，我想去找你，但是这样难看又狼狈的我，终日戴着金色假发的我，把自己涂抹的像仙女一样漂亮的我，虽然没死，但已经不敢再出现在你面前了，更不敢让你看到皮相背后那个丑陋不堪的我。
过了几个月，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这种无望的爱让我失去了生存意志，况且连我最后的希望，我们的儿子都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与其苟延残喘，不如让我的生命就这么结束吧，活着太沉重了，我爱的也太累了。
当我已经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准备再次自杀时，你也找到了我。当时你就站在我的门口，你说，你不能再辜负我的深情了，当你收到我的那封信时确实模模糊糊的好像做过同样的梦，但是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往后的每一天你都读着我的信，却愈发地觉得真实，越发觉得孤寂。你就问了你的仆人老约翰，他的记性可比你好多了，他说他认得我，而且确实有这么一个女人每年生日都给你送白玫瑰，只是没想到就是我，而且我在你25岁时就是你的邻居。于是你更加惭愧、自责，你决定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再找找我。
你想方设法联系了你过往的所有情人，问她们最喜欢什么花。可是没有一个是跟来信中的陌生女人符合的。你说你也想过给我写一封回信，但是遗憾的是，你连我是谁，我的地址都不知道。
你说当时你很失望，但是还是决心要找到我，因为你觉得我是你那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在精神世界里可以找到共鸣的女子。尽管你有过很多女人，但是你的精神世界是孤独的，没有一个女子如信里那般了解你，懂你。然后你以自己的名义公开发表了那封信，就是我写给你的那封陌生女人的来信，你希望我能看到并联系你。
记得当时你说在你少年未成名时，你曾被女人深深地伤过，那女人夺走了你的心，却狠心地抛弃了你。之后那么多年你就一直在情海里浮浮沉沉，从未认真，因为你知道盛名之下蜂拥而来的女人都是冲着你的名望和金钱，你的确把我当成了那种女人。
你说倘若我能早一点把内心展现给你，是不是我们就不会错过那么多年？那一刻，我真欣喜啊。我含着眼泪告诉你，我的肉体已不再如从前般美好。你说，不要说了，你很心疼，你要娶我为妻。
你说曾有四年的时间不写书，从你17岁起就在文坛展露头角，在你写了几本书之后便再也没有写作灵感了，文思枯竭的你企图在不同的女人身上找到点安慰和内心的满足，你试图找到最贴近你心灵的那一位女子，可是都没有，你慢慢地对这种风花雪月的生活上了瘾，在女人温柔的床榻上你能感受到水乳交融的快感，像罂粟一样你通过这种方式麻痹自己。
你不写书的另一个原因是你知道在这个浮华的世界，尤其是战争年代里，写了也无济于事，文字的作用微乎其微，民众连温饱都成问题，怎么会有精神世界的追求呢？
战争爆发了，你祈望和平，参加了反战活动，当局政府里的激进分子下令要逮捕你，你带着我逃亡到了异国他乡，逃亡的日子里你又写作了。之后的那些年是我最幸福快乐的日子，我帮你整理书稿，有时也和你共同写东西，但是并不计较你书稿的署名里有没有我的名字。闲暇时我和你一起阅读书籍，讨论国事，亲爱的你还记得吗？对我来说，那是最快乐的日子啊！
可你死了，在天堂里你还能想起来之后的事情吗？结婚后，你还是像以前那么热爱旅行。当我沉浸在幸福中时，你又打碎了我的美梦，我暗恋了你18年，那么真真切切的18年，你确实也还了我18年的美好婚姻。在我们结婚后的第18年，你带回来一位婀娜多姿的少女，你说她怀了你的孩子。我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跟你和平离婚。
我知道你的多情不可能只给我一个人，况且你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因为疾病，我不可能再带给你身体上的愉悦了，那么多年的无性婚姻让你我都备受折磨。我并不怪你，那些和你在一起度过的岁月，那些记忆已经足够我下半生回忆了。只要在今后的日子里能看到你，能得到你的消息，我就满足了。
离婚后的每一年，你都会按期寄钱给我，但是在你去世前的那几年经历了逃亡和流浪，日子过得很是困苦，为了更好的实现你的理想，你又有了一段婚姻，是和一位异国的女子，你加入了她的国籍。此后你一直写一些反战的文章和书籍，每一本我都看过，并且翻来覆去地阅读。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一定意想不到，这期间，我也成为了一名小有成就的作家，只是名气太小，你并不会关注到。
从我喜欢你开始到你离世，已经过去30年了，我仍然没有办法忘记你。可你最后还是自己去死了，就在国家沦陷的那一刻，你深感无望，与你的妻子共同赴死了，你们走的那么决绝，死前的那一刻，可曾想到过这个世界还有一个爱你的我，你就这么留下了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你死了，在天堂里你是否能看到，此时此刻，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正站在你的墓前对你读着一封信。
亲爱的，我读不下去了，请你下一世一定记得我，这一生爱你，我无怨无悔。
曾被你视为陌生女人至今仍爱着你的前妻
1942年2月21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