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已过，寒露沁凉，树叶渐黄，冬的气息不知不觉在西风中蔓延而开。
轻吐的气息化作白气，王城的风不曾停过。将东西巷那边诱人的味道带到鼻尖。桂花糕软糯的香气，奶茶的麦香，越闻着食物的香气，内心越有一股躁动。被不属于记忆里的味道勾起心里那股骚动，天气越冷，内心越想吃糯米糍的想法就像春天发芽的小草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
那股蠢蠢欲动的念想最终化作了行动，终于在一个周末买票，回家。冷风肆虐，高铁上窗外的风景呼啸而过，一个多小时后，我重新踏上了心里小城的土地。
出了站，回到熟悉的街道，脚步便匆匆地想着记忆里那条老巷奔去。
“阿婆！我要一个糯米糍，还有一碗冬卷！”在巷口就闻到的糯米香，馅的香气挥之不去，我边跑边向那家卖糯米糍的小店喊道。
“哎——知道啦。”小店的阿婆是多年相识，应了一声后见我进店，慈祥的脸上堆满了笑。“回来了啊？等着啊，阿婆这就给你煮糯米糍去。”
“好的，麻烦阿婆了！”
伴随着提前做好的干糯米糍下锅，在开水中渐渐煮熟，糯米夹杂着馅的味道散发而开，我满足地吸了一大口。
糯米糍在客家菜中叫落水包，用瘦肉、豆腐皮、腐竹、萝卜丝、香菜等精致的材料拌成不输于一道菜美味的馅料，再用发好的糯米面团仔细包成一个包子的模样，最后再下锅煮熟，我习惯性叫它萝卜糍。萝卜糍是冬天必备的小吃，跟着用芥菜叶包着糯米面团煮熟的冬卷简直是绝配。
阿婆煮萝卜糍、冬卷的技术亦如以前，很快萝卜糍跟冬卷就端了上来。
“好了！快吃吧，小心烫。”阿婆笑眯眯地端上两个碗，热气腾腾模糊了眼镜的镜片。
“好，谢谢阿婆。”我摘下眼镜，拿过一旁的酱油淋到萝卜糍和冬卷上，吹了吹后，忍不住等它凉便夹起来咬了一大口。
糯米混着香香的馅料进口，酱油增味，瞬间引起了味蕾的兴奋。一口进腹，后面的也不用等不及了，拿起碗吃了起来。一个萝卜糍吃完，我也不等消化，接着吃起了冬卷。冬卷包着芥菜叶，菜的清苦和着糯米的粘稠，再加上酱油的酱香，冬卷入口如灌汤包的汤，爆浆之感。
等到吃完萝卜糍和冬卷，我又喝了一大口米汤，从冷风中而来的冷早已在热汤中散去，留下的全是暖暖的味道。
“吃饱了啊？”阿婆一直在旁看着自己吃，此刻吃完，我才发现她仍坐在一旁，并没有去忙活。
“吃饱了，谢谢阿婆。”我把钱递给阿婆，阿婆却死活不接。
“不用给的，就当阿婆请你吃的，毕竟你回来一趟也不容易，更何况除了这你很难吃到了。要是你阿婆还在……唉！”
阿婆可惜的语气，让你收回了手。
“不在了的，阿婆。我的阿婆早不在了。”提起往昔，我忍不住感到难过。 “我也只能在这里才能吃到这个味道了。”
我从千里之外迎风回来，不求风雪归来时好友的一杯棠梨煎雪，只求风霜中故人的一碗糯米糍。今时今日，好友的热茶仍在，可原来等我回家，为我煮一碗热腾腾的萝卜糍的人早已不在。
谢过了阿婆的好意，离开时外面已经落起了小雨。冬雨绵绵，落在屋上的青瓦冻成了霜。我撑起伞，告别了阿婆，转身离开。
小城即使再冷，也不曾下雪，因为多山，雨落易结成霜。这场寒霜中，冬至将至，我却等不到有人给我煮一碗萝卜糍就要离开。雨丝飘落，我的脚步不敢停留。
年少曾想离开小城，去往更大的远方。等离开小城，却念念不忘那座小城。那些小城的回忆也渐渐清晰，年少的欢愉，食物香味的浮动，跳跃的火光，本以为能够陪一些人有过霜雪，看他们渐渐白头，却不想等不了霜雪白头，有些人已经离去，没有预料。
时光海海，萝卜糍仍在，有些陪你看寒霜的人已不在。寒霜将至，我只想等一碗萝卜糍，温暖我的胃，用一碗热汤陪我度过寒冬。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