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评十五：“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
（红楼梦人物群体系列一）
按：本篇写于《石头记》开篇第一回“士隐意欲也跟了过去……”至“……如今悔却晚也”处，主要介绍“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的来历，并谈一谈佛道思想对封建社会时期的影响。
二、佛道思想对中国封建社会时期的影响
佛道殊途，但对中国封建社会时期的影响却是深远的。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佛教和道教并重，不偏不废，所以在《石头记》的故事情节中，丧事上佛道轮番出场，法事上这次去佛寺，下一次又去道观。佛道在中国的发展，基本上已经脱离了学（经义）这个层面，更多的是以教（形式）的形态存在。从影响的群体来分析，我觉得还是将学与教分开来讲。
（一）佛学、道学
公元前五百年，是东方思想文化的碰撞发展期，在中国、古印度都形成了百家争鸣的局面。公元前四八五年，老子因要出函谷关，不得不写下《道德经》作为出关的筹码，两百年后《庄子》出世；与老子写《道德经》的同时，千里之外的古印度鹿野苑，释迦牟尼向阿若陈憍如等五弟子初转法轮，说“中道”，进而讲“四谛”“八正道”。
老、庄的著作是道教的基本理论（教义），释迦牟尼讲经是佛教的基本理论（教义），我且将基本理论的学习和研究活动称为学。释迦牟尼在《妙法莲华经》中将佛法传播演化过程总结为正法、像法、末法三个时期，那么道法的传播自然也有正道、像道、末道三个时期。能够秉承基本理论行事，便是正法、正道，这个时期大约五百年，佛、道的大量弟子都持续进行着两种学说的宣传和研究。至公元一世纪东汉初，道教组织大量出现，同时佛学也自印度传入中国，但却以教的形式传播发展。开启了像法（像道）时期，至二十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在中国成功实践运用，标志着像法（像道）时期结束。像法（像道）时期，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以儒家思想为主，佛道思想轮流为辅，成为封建社会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思想核心。
其一，对学术思想方面的影响。在像法（像道）时期，虽然研究佛学、道学的人不多，但也有较大发展。佛学的发展黄金期，主要在南北朝、隋朝、唐朝，统治集团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对释迦牟尼所讲真经进行了翻译，甚至还派玄奘（《西游记》中的唐僧）到印度去求取真经。道学也一直在发展当中，先后产生了魏晋玄学、隋唐重玄学、宋元明清内丹学，宋代程朱理学将道教的宇宙图（河图）式论和儒家纲常名教结合构建了“天理”哲学体系，明朝王阳明的心学处处把“良知”说和内丹学相比拟，充分汲取了道教玄学理论和修养方法。不仅学术上有了发展，佛学、道学的思想，也影响了绝大部分的文人，纵观历史上的名人生平，没有受影响的几乎很少，除了需要以儒家学派作为“敲门砖”外，后期或多或少都接受了佛学、道学的部分理论，这些可以从他们遗留下来的文学、书法、绘画等艺术作品当中得以发现。
15-3：佛教与上层建筑相互交融（反映南诏、大理时期政治的浮雕）
其二，对政治经济方面的影响。佛学认为，只要众生注重自我约束、心平气和、自利利他，就会形成一个和谐稳定的社会。道学认为众生注重道德修养、清静无为、身国同治，也能形成一个和谐稳定的社会。这样的思想，无疑与儒家的“仁治”和市场经济思想不谋而合。事实证明，每当统治者以佛道学说为指导思想，采取休养生息、轻徭薄赋、垂拱而治的措施时，生产都会得以恢复发展，经济也能繁荣发达，出现短期的太平盛世。所以统治者需要佛道思想为巩固统治而服务，毕竟儒家思想除了读书人，老百姓很难懂，而佛学、道学演化出来的佛教、道教，通过神佛崇拜、示相和方术等表现形式反而更能让老百姓接受。况且统治者也难免“八苦”煎熬，需要神仙方术来解脱烦恼忧愁，故而道教更受统治者青睐。从历史的角度来看，道教经常成为农民起义的思想武器和组织形式，与统治者（上层建筑）的推崇和利用紧密相关。
其三，对文学艺术方面的影响。南北朝时期，佛教、道教得到了迅猛发展，佛学、道学也得到了广泛传播。佛经告诉众生，只要不断地以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六波罗蜜”修行，就不断地有信心、有希望、有欢喜，如鲁迅的“阿Q精神”一样，适合于所有文化基础的民族。道学中的玄妙思想、消遥精神、自然情怀、浪漫主义也深深地影响着传统的审美观，为无数文人提供了精神之源。自南北朝起，《搜神记》《酉阳杂记》《聊斋志异》及《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等名著，或多或少以各种方式掺进了这些思想。唐诗盛行时，许多诗句受到佛道思想渲染，如王维、李白诗；宋词流行期，大量的词牌名来自佛道经书，如菩萨蛮、二郎神；元曲风行间，佛道题材被频频搬上舞台，如华严赞、哪吒令。平面艺术方面，书法、绘画在追求写意、神似、自然的风格和神韵的过程中，也深深受到“无所住而生其心”“大道无形而化一体”等思想影响，杨凝式、顾恺之虽然没有剃头，王羲之、郑板桥也没有穿道袍，但他们内心深处无疑都把自己当成了佛教、道教的徒子。
15-4：钟绍京书《灵飞经》
其四，对科学技术的影响。佛学在科学技术上的贡献，主要表现在物理方面。好多科学家不得不承认，他们发明创造的灵感，大部分来源于佛经。佛经中种种不可思议的问题，都在近代得到了解决。例如佛大放光明，为何很多地方都能看见？佛对万人讲法，为何人人都能听清？这些问题引导了光学、磁学、电子学、声学的发展，望远镜、照相机、电视机、电灯等等相继发明。再例如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那么小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一个世界？这一问题引导了量子力学的发展，为原子物理、固体物理、核物理、粒子物理等领域奠定了理论基础。再例如其他世界的佛为何能瞬间到达地球讲法？这一问题引导了天文学、空气动力学等发展，飞机、宇宙飞船、人造卫星等相继出现，虽然现在还不能跨星系，但至少是迈出了不可思议的一步。道学在科学技术上的贡献，物理方面也有很多，但贡献比较突出的是在化学方面。方术包括了方方面面，比如丹道：道士们喜欢将各种矿物质加在一起捣鼓，四大发明中的火药就是这样搞出来的，指南针源于堪舆家使用的罗盘，豆腐是淮南王炼丹的产物，好多道士还捣鼓出了酒、水泥、颜料等东西。当然炼丹的产物，最多的是药品，现代制药技术之前，大多备用药都是以炼丹方式炼出的丸药，也就是“浸膏”的工艺。道家追求延年益寿、长生久视的内生动力，同时也推动了医药学、养生学的发展。另外“奇门循甲”被运用于军事，行气调息术被运用于武术，不一而论。
（未完待续，水木森【水目人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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