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茫茫天涯路 31

第三十一章

策划

小说 茫茫天涯路 31

1

经过近一个月的准备，一份洋洋洒洒一万两千字的关于建立大民族风味楼的可行性分析报告撰写完成。其中涵盖了八大类三十多种风味小吃的品种以及资金投入、市场营销、利润回报、人员安排、广告宣传、市场需求、餐厅规模、消费者心态分析、国内外及几大城市餐饮现状以及我个人能够发挥怎样的作用，需要公司搭建怎样的平台，还有聘请哪些正宗品牌的真传弟子掌勺或举办培训班请名家传授真经等等。

这份报告有李晓瑜、田芳芳、赵广义和高大伟的功劳。在此之前，我充分听取了他们的意见。李晓瑜把这件事当成她自己的事，她和我一起想办法，搞调研，四处寻找正宗品牌的传人并到名品名店学习取经，比如李连贵熏肉大饼、马家烧麦、老边饺子、海城馅饼、羊肉泡馍等名店。有大家的参与和帮助，我的报告才能够如期完成。这份报告，我看了几十遍，每看一遍我都会激动，每看一遍我都非常满意。

高大伟将报告递给了葛老板，余下的事就是等待了。

日出于卯，日落于酉，我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了一个月的光景，我把希望以及改变身份，摆脱现状等一系列理想全都系于这份报告上，葛老板能否拍板便决定我的命运。我命系于此！可是，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我时而兴奋，时而失望。有时候一想，前途一片光明，希望就在眼前，兴奋的我甚至想拥抱整个地球。

但是，换一个角度思考，我手握空拳仍还住在八米小屋，希望一片渺茫。我身背命案，前途像一个黑洞我一生都走不出去，失落的心仿佛掉进了深渊。从认识葛老板到画壁画再到策划大民族风味楼以及可行性分析报，等待的过程有三个多月了，音信杳无。那天，一定是葛老板酒后兴奋，嘴头会气说大话，过后就把这事给忘了？酒桌上的承诺多半是酒话、疯话，是不着边际的虚话。怎么死心眼儿呢，把忽悠当成真理？

因为怀念那天酒宴的情景，我怀着期望而又失落的心，再次去往夏威夷大酒店。站在女人街的人行道上，眺望着酒店大楼，回想着那天的晚宴，晚宴叫我如此开心。再看，一楼的会客大厅同往日一样，未有异常。这就说明，其他项目并没有上马，风味楼的事还有希望。

此时，我的心情异常复杂，即渴望又失落，即向往又痛苦，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痛恨，我又能痛恨谁呢？抽刀断水，水更流。只有经过长时间等待的人，才能理解在等待的漫长岁月中煎熬过来的人是怎样地痛苦和忧愁。还是去发行部上班吧，受人家的气，叫人家看不起，有什么办法呢？我看透了这个世界，不过是由高低不等的阶层组合而成。

在这个世界上，穷人和穷人交往，富人与富人往来，当官的人和当官的人在一起，这就是阶层，由阶层组成的利益集团外人很难闯进去。上流阶层的大门关得严严的，我一个平凡而又卑微的人，一个命案在身的涉案嫌疑人，有什么可能融入到富人的阶层呢？

世界是一面镜子，你要好好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就不难认识自己了。

认识自己才是真理！

2

生活中的事，并不会如想象的那样好，但是也绝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坏。在一个秋风萧瑟菊黄如金的秋日，我接到葛老板的通知，心里欢快得像钻进一个小松鼠，欢蹦乱跳。因为事先就知晓了结果，所以在次日前往夏威夷大酒店的路途上，我意气风发。

走出房门，我发现今日之天空，蓝的异常纯净，真的比蓝色还要蓝。我得意地吹响口哨，手里还摇晃着一个钥匙链，东瞧瞧，西看看，一路欢歌。

来到夏威夷大酒店，见到葛老板。这时我才晓得，葛老板做了大量的市场调研，他专门成立一个项目小组，进行调研考察，分析市场以及研究我的报告的可行性。葛老板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他不能不考虑得周全一点，用人是件谨慎的事，何况对我并不了解。

葛老板采纳了我为酒店的命名“大民族风味楼”并准备扩大一楼的营业面积，将二三楼打通和一楼连为一体。原先二楼是只供在宾馆住宿的客人就餐的内部餐厅。这回准备把一、二、三楼连为一体，即对内又对外。葛总任筹建风味楼的总指挥，具体工作由梁新久负责，我协助梁新久工作，担任副手。我的工资暂定为每月两千元。

风味楼的格局经过专业人员的设计，我们委托装修公司，按照设计图纸立马开始改造装修。葛总要求在元旦前装修结束，元旦后试营业。我画的那幅油画《夏威夷风光》被挪到了十八楼的大会议里，立在正面的墙壁上。

就这样，风风火火的筹建工作开始了。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把这份工作当作我人生的一次重大转折。我全身心地投入到风味楼的建设当中，整天忙碌得都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李晓瑜。

此时，我既高兴又得意。一个礼拜过后，我晃悠悠地去了《北方英才》杂志社发行部。那天，我刚踏进办公室就被马军叫住了。

“贺复生，这些天你上哪儿去了？”

常风也担心地问：“你有多少天没来了？”

“你就请了一个礼拜的假，竟敢半个多月没来上班！”

“关总都发火了！”

说着话，我和他俩走到我的办公桌前。

“等着瞧吧，贺复生！”这是吴尚友的声音。

我绷着脸，脸上含蓄地笑一下，对马军和常风说：“放心吧，没事儿。”

我的办公桌上，侵占我桌面的那块玻璃板仍还压着。我不去管它，过去的那些事儿，对我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杂志，随便地翻了翻。常风见我如此平静，小声说：“真的，不是吓唬你，关总真的生气了，不炒你的鱿鱼，也得扣你的工资！”

我知道他是好意。再看吴尚友，他幸灾乐祸地瞅着我，掩饰不住内心的阴险。说：“你怎么不请个假呢？”

“我请假了。”我装作胆怯的样子。

“一会儿，关总来了，有你的好！”

“你想一想对策吧，一会儿和关总怎么说。”常风的声音也很小，我几乎没听清楚。他依旧小声说：“就说你妈病了，住院了。”

我点点头，抬起头，瞅一眼吴尚友。

吴尚友美滋滋地在品茶，我有意提高了一点声音，认真地说给吴尚友听：“告诉你的关总经理吧，别来这一套了，我真不在乎！”

我的这句话，就像引爆了一枚炸弹，吴尚友被震得惊呆住了！而他却故意提高嗓音，惊讶地问：“什么！你说你不在乎？”

人们都在瞅我，有几个人害怕我的事连累到他们，躲得老远，仿佛我犯的错误是传染病。

我说的话，张主任也听到了。他从那间玻璃房子里走出来，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说：“你刚才说什么？这一段时间，你无故旷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难道你不想好好干了？”

“对不起，张主任，我今天不是来解释的，而是来辞职的！”

说完这句话，我转动脑袋瓜观察吴尚友的反映。吴尚友假装在翻看杂志，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是好心人多，同事们都过来劝我，就像在挽救一个失足的青少年。

“怎么能说辞职就辞职呢？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哇！”

“认个错吧，说几句好话，关总不会把你怎么样。”

“好汉不吃眼前亏！”

“现在出去找份工作，不容易！”

我说：“谢谢你们，我已经找到工作了，你们知道夏威夷大酒店吗？”

“夏威夷大酒店？”

“怎么！你去那儿啦？”

“对！实话跟你们说吧，我现在已经是夏威夷大酒店风味楼的副总经理了。”

常风高兴地说：“太好了！贺复生，你到底出息了！”

马军也说：“真有你的！”

吴尚友的脸似乎给气瓢了，他扭曲着的脸已经是猪肝的颜色了。他厚着脸皮凑了过来，在我的肩膀上狠劲拍了一下，说：“真争气，我就佩服你这样的人！”

我冲他笑了笑。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同事们把我围成一个圆圈儿。

“你要走啦？”

“还能回来吗？”

“回来，有时间我就回来看看你们。”

说完，我用吴尚友曾经瞥过我的眼神瞥了吴尚友一眼。

“那是，那是。”吴尚友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了。

这时，关总经理从还没有合严的大门外走进来，一边走，他一边说：“好哇！你到底是来啦。贺复生。”

在总经理面前，我还是有点拘谨。我规规矩矩站着，说道：“关总，我来向您辞职。”

“不用你说，我准知道就是这么回事。”

“那边的待遇比这里好，我自然要去，正好发挥我的特长。”

“你的特长？前几天，我才知道你是美术学院毕业的。我正准备好好培养你，我这里需要美术设计人员，你不想考虑考虑吗？”

“那边已经定下来了，我在那边有发展，有更好的前途。”

“如果那里的工作对你的前途有好处，我自然放你走，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回来，我照样欢迎。现在你就把手头的工作向张主任交待清楚，把手续办了，再去财会室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了。”说完，关总经理转身走出大门。

张主任摆了摆手：“来吧。”

我开始整理自己桌子上的东西，一项一项地向张主任交待。然后，我去了人事室和财务室。再次回到发行办公室之后，我和张主任握了握手。

“再见了，张主任，以后有什么事，只管说一声。”

“好好干！有时间多回来看看。”

    “再见，常风。”我又和常风握握手。

    常风羡慕地说：“再见，复生，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我。”

    “忘不了，忘不了。”

马军说：“贺复生。苟富贵，勿相忘。等以后富贵了，可千万别忘了咱这些穷哥们儿。”

我和屋里的其他人一一握手道别。

请看下集 —— 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