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小区(二)

江湖小区(二)

小饭店的老板叫张叔，湖南人，张叔不爱说话，小个子，憨厚的模样，一双爬满老茧的手总没有停过，切牛肉、切猪肉、切豆腐、摘菜、炒菜、洗碗、收钱……张叔的故事我们以后再说，因为他是一口井，一口布满青苔的老井，那双眼睛里总是留着些许寂寞空洞，好像他在等什么事发生，或者等什么人。

小饭店总有几个常客，三十多岁的阿韩就是，阿韩是四川人，四川哪里，他不说，也没人会去关心，周围人只知道阿韩是个开出租的，好像还有点学问。阿韩有次在小饭店喝多了，就闭着眼流起了泪，我记得那天好像是一月，湿冷的夜晚，那天阿韩说了好多，似乎是说给老张听，也有可能是喃喃自语…“今天是我的生日”、下午在家乡的婆娘发消息过来，我以为她祝我生日快乐，后来一看说过哪里要交钱了，要我寄钱回去，我看着手机想和她说今天是我生日，刚把字打好了，犹豫了下还是删了，打了个嗯字发了出去，有时我真的感觉自己很累，想一了百了，夜里开车上高架就想对着哪里撞上去，可每次都会想，万一我把别人撞坏了，我没了，家里人就会被牵连，接着我连死的勇气也就没了……我读过大学你信吗？本科，川大，你信吗？呵呵，原以为我来上海，可以赚大钱，结果现在开出租，我微积分当年是全班前三，现如今抵不过每天该交的份子钱，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把婆娘和娃接到上海来，有可能真的有能力接了，我和她也就晚了，每次开车经过五角场，我都会看看那几个字“巴黎春天”，我知道巴黎在哪，可我不知到春天在哪…”老张一直在算钱，抬头看了一眼阿韩，“我不知道春天在哪，我只知道这顿饭加啤酒六十多，马上要打烊了，你快点弄弄就回去…”阿韩无表情地看着老张，低头苦笑了一句，随后拿出钱让老张去找了…那天晚上有点冷，我记得阿韩那天就不见了，过了很久才遇到。

江湖小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