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米在一个单位上班,在计划生育最紧张的年代,冒着双开除的危险,在生了一个儿子后,还想要个女儿,算是没事找事,凭安顿日子不过。
那个年代的人,都是兄弟姊妹一大群,习惯那样的热热闹闹,所以,那个时代的大多数女子都愿意多要个孩子,大米说,两个孩子,年纪大了生病着,一个看着,一个叫医生。这不过是笑谈,她喜欢孩子,愿意从付出中得到快乐。
由于不适应常用的避孕工具,计生办叫她自己酌情处理。这下她成了漏管人员,她就钻了空子。
怀孕以后,反应厉害,孕吐严重,为了不露破绽,请假回娘家住了几天,肚皮有点凸的时候,她就穿上肥大的裙子,在单位的大院里,突然来人的时候,她就使劲瘪瘪肚子,就这样一直到怀胎七个月顺顺利利无风无火。
单位里的同事,无心者看不出来,有心者看出来,假装没看见。
但是,大米为人耿直,免不了得罪个把同事。个把同事也分哪一路,所以有人告到党委,这下问题很严重了。
要孩子心切的大米闻风跑了,不跑,这孩子百分百保不住。
然后就开始了七十天的大逃亡之路。
这事惊动了党委,惊动了县委三大家。
大米的丈夫被停止工作,勒令他去把大米找回来,他说是去两千里的大城市亲戚家看病去了,为此,大米的大弟弟,千里迢迢去亲戚那里,托人弄来了病历,是急性肾小球肾炎,正在住院,信不信由他们,拖一时算一时。
党委的小车一趟趟地赶往大米的婆家,每去一趟,找他们家要五十块钱油钱。
党委的小车有次在单位领导的陪同下去了大米的娘家,事后,领导调侃说,小老妈妈吓得脸焦黄。
开始大米就在婆家村闲宅子住着,有一次小车去了,大米前脚刚出那个院子,后脚人家就去了,只差一点点。村里书记是本家堂哥,一有风吹草动他先知道,这一点很关键。
有一次,小车来了,大米五岁左右的儿子看见了顺着胡同就跑,人问你跑什么?他说,我怕被人抓去。
又有一次小车来了,大米的婆婆慌张中看见了屋里角落里那一卷席,她急中生智,把绳解开一弄,就老老实实站在席筒里。
大米的丈夫被停止了工作,扣在党委里办学习班,党委小车共去大米婆家和娘家找了八趟,大米一共挪了住处十三次。每次都是晚上去,由小姑子去送煤球,送水菜米面啥的,从外面给锁上大门,自己在里面做饭吃,很隐密,却也如惊弓之鸟,总担心有人看见,有人告发,就再换地方,换到附近没有可去的地方了,就去外村一个亲戚家,刚住下不几天,那家就死了人,忙忙乱乱,最后一次去了外县的表妹家,去不几天,表妹的婆婆去世,忙她的事,也顾不上照顾大米。大米的妈妈迷信,说虽然总遇aza事,主顺利。
好不容易熬到快生了,为了早点生,抢时间,少麻烦,大米就在院里整天不停地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结果孩子真的提前一二十天出生了。孩子生了,孩子爷爷高兴激动地拍大腿,慨叹,终于还是嬴了。
生完了孩子,大米把孩子交给婆婆养着,自己上班去了,买了个吸奶器,为的是回家时还可以喂奶,慌称生了个男孩,由于东跑西颠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孩子死了,党委必定去验尸。
党委一干人马和单位领导亲自出马去验尸,到了大米婆婆家村里,确切地说到了埋尸现场,只见大米的公公神情悲戚地在那里,那里还有一堆火的灰烬,很像那么回事。说着说着还泪如雨下。
有人挥动铁锨开挖,挖没挖到不清楚,只听到有人说,看见了,看见了。
那里面的确有一个死孩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大米公公就是那么巧,很容易就在那个当口拣来一个死孩子。
过后,他说,我也不是造作,当时想想躲这孩子儿子儿媳受的苦,眼泪情不自禁就流下来了。
天时地利人和,大米遂了心愿,生了个闺女。每次回家去,走的时候,依依不舍,眼泪汪汪,婆婆年纪大了,抱着个孩子前走走后倒倒,着实不容易,大米每次走,婆婆故意悄悄抱着孩子上一边去。那时风声正紧,不能抱出去。本来很孝顺的大米因为婆婆给照顾孩子,非常感恩,待她非常好。后来的处理结果也还不错。命里有的终会有,就是这么巧,大米工作的乡镇,一二三把手,都是大米婆婆家乡镇的老乡。
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撑死大胆的,饿死小胆的。
想想今天的一代,不缺吃不缺花,有人伺候着,哀求人家生二胎也是没门,时代发展,社会进步,计划生育成了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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