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里的碳
可以制成九千支铅笔
赠给诗人
但每根铅笔必须配一块橡皮
身体里的磷
要制成两千根火柴
全部给盲者
让他点燃血中的火焰
身体里的脂肪
还能做八块肥皂
送给妓女
请她洗净骨头去做母亲
身体里的铁
只够打一枚钢钉
留给我漂泊一世的灵魂
就钉在爱人心上
—— 李庄 《身体清单》
2019年3月15日，农历二月初九。
《周礼》云：春者，出生万物。春，向来与萌发生长密切相关。
所以，人在春天里会有许多生动饱满的、流光溢彩的想法。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朋友从前讲过的玩笑话。他跟我解释理工科的男生很多都出生在秋天或冬天——就像他的大学寝室，六个人全部都是十二月的生日，他所在的计算机系，一半以上的同学都是十月份到年底的生日——而中文系的好多人出生在春夏的缘由。
他这么说的，因为出生在秋冬的孩子惨啊，东北的室外多么的冷，小孩根本就没法出门，不出门的日子干巴巴躺在炕上的小被子里能干点什么？思考人生哲理啊，推导生命逻辑啊，哪管是数数自己有几根手指头也是好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地就有了强大的逻辑思维，更能理智面对世界和关照内心成长。
而春夏出生的娃们，外面一天比一天暖和，景色一天比一天好，被大人抱出去玩耍，莺莺燕燕的，乱花总是迷人眼，哪个孩子还能认真研究那些晦涩的，没趣的东西？所以春夏出生的孩子们，更感性，更能理清公共关系和感知外界事物。
这自然是玩笑。
但是说笑之后，又会觉得还有那么些歪理。
季节带给人的情绪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它不仅来自于对内分泌和多巴胺的刺激，还因为春季真的是一个破而后立的代名词。
讲真，我最近实在是过得很快乐。快乐的直接结果就是我这几天变得有点不严谨。先是有一天忘了把文章最后统一调一遍字体，致使字体大小参差不齐，还有一天忙中出错，写了个病句，又有一天弄出来个错别字。这在平时简直是不能想象的，因为多年以来我一直对自己写出的东西，有一种近乎变态的吹毛求疵。
但是它就这样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因为我太过欢乐。欢乐到潜意识里有点不想活得那么一丝不苟。
走在暖暖的阳光下，春风已经起了，耳机里放着花粥那略显口齿不清的歌，踢踢踏踏地去上班或是回家，心血来潮时就去吃顿好的，睡前翻一本好书，我忽然觉得，这才是对一个春天最起码的尊重。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年开始，我忽然不再期待惊喜，甚至我也不喜欢“惊喜”这两个字。
千万别提惊喜了，能把所有计划按照预期完成就是最大的惊喜了。这年头，万事如常，不出差错就是惊喜。
但是如果明日花期将至，那真的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巨大而美妙的惊喜，我会用余下的一百个G的手机内存迎接它，留它芳踪。
昨天读书的时候看到很不错的一句话，原作者不详。
他这样说，[如果你爱一个人，一定要告诉他，不是为了要他报答，而是让他在以后黑暗的日子里，否定自己的时候，想起世界上还有人这么爱他，他并非一无是处。]
这大概和普希金的一首诗有异曲同工之妙。
它会死去，
象大海拍击海堤，
发出的忧郁的汩汩涛声，
象密林中幽幽的夜声。
它会在纪念册的黄页上
留下暗淡的印痕，
就像用无人能懂的语言
在墓碑上刻下的花纹。
它有什么意义？
它早已被忘记
在新的激烈的风浪里，
它不会给你的心灵
带来纯洁、温柔的回忆。
但是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
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
并且说：有人在思念我，
在世间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
——《我的名字对你有什么意义 》普希金
一个人，在世的时候被这样热烈地、情真意切地深爱过，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只是一夜之间，所有在时光的渡口送别我的人，都放心地散去了。似乎所有的人都系统默认了我可以独自面对人生里的所有离别和角逐，又或者大家认为我已经到了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实实在在负责的年纪。
曼仔说过，其实没有完全没有杂念的人，都是看上去而已。不是说没有真冷静、真潇洒、真强大的人，只是但凡对自己的感受敏锐且诚实的人，都不是铁板一块，都是经历过权衡与动摇后的坚定。
善感而易动摇，这大约是所有文人和伪文人的通病。
都说书生意气短。生于世上，未因贫贱而堕志，不甘平庸，亦不屈事于权贵。修身养德，而不岸然作态。凭借自己的努力和才智，不畏走一条更艰难的路，并且坚持心中的道义，寻找自己的生活，不苟且，不龌龊，这是经典的但是罕见的一类人。中国的读书人。
然而我们面对的，自始至终都是丛林。
东方朔为斗米斡旋，李白因受诏而狂喜，唐寅无辜，为避祸而装疯，苏轼天才却盼儿乏智。这就是经典们的境遇。
所以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又说书生从来就是弱势群体。
但是还有一句话，叫做，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读书人不是弱势群体，以读书人自居，孤高自许，因为没有能力实现梦想践行普世价值才做出不屑于与屠狗辈为伍，一副清高出尘的样子的人，才是内心孱弱的弱势群体。
春天来了，愿我们都能活得纵情又自在，清白又勇敢。、
已经是傍晚，很快漫天的星星都会睁开双眼。继而就是全世界深情缱绻，山川庄严。
“砰砰”在左边，你在“砰砰”里。
希望每一个“砰砰”跳动的日子，都能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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