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i

一

他醒来的时候，腐朽的木板床发出“吱呀”的声音。

他摸起枕边的手机，暗灰色的显示屏上标示着几个空洞的数字。

15.39 分。

他皱了皱眉，翻身继续睡去，却不小心踢到随意放在床尾的衣架。

痛，真痛，可是胸口更痛。

他还记得那一天，他和心爱的女孩表白的时候的样子，局促的像是个小孩子，扭捏的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女孩的表情。

“对不起，我们不合适。”冷冷的话语从女孩的薄唇里传来，她扔下这一句话便离去了，似乎只有空气中漂浮的淡淡馨香证明着她来过这里。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回到家里，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瓶酒，对着马桶吐了多少次，却只记得那双冷冷的嘴唇。

那曾经是多么好看的嘴唇啊。

二

自从父母离异之后，他便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逃课，抽烟，醺酒，自暴自弃。

身上穿着几个星期没有清洗过的外套，整个房间散发着腐臭味，泡面的盒子已经堆满了客厅，那些快餐店的服务员几乎每天都会见到他，如此肮脏的他。

他把自己蜷缩在床头，左手环绕住膝盖，右手拿着早已破烂不堪的杂牌手机。

“Hi，Siri。”

呵。

“Hi，我在。”屏幕上惨淡的白光印在他的脸上，他咧嘴笑了笑。

他突然有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冲动，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的，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便是这座城市最繁忙的高架桥，桥上车流涌动，高架桥距离他的窗台不远，从这个位置看去，那些车流的尾灯汇成一道光流，而那道光被束缚在这条弧形的，细长的高架路上，就像可笑的萤火虫一样扑向未知的，迷惘的远方。在高架路的尽头，一片黑色的阴影遮住了最后的阳光。

似乎自从那以后，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是厌恶的，甚至是鄙视，哦，现在已经是空气一般的存在，他渐渐习惯这些恶意，只是面无表情。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

她坐在窗前，眼神却飘向窗外出神，而他却正好看到这一刻，这时，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镜中的映像仍然是那么清晰，未能减弱窗外的灯火。灯火也没有将她掩去，如同一束从远方投过来的寒光，模模糊糊地照亮了她眼睛的周围。她的眼睛同灯火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夕阳的余晖里飞舞的妖艳而美丽的夜光虫。

可是现在心好痛，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

“Siri，我现在心好痛...”

“....”

“我是不是一个很坏的人？...”

“...”

他从不曾奢望过这个所谓的人工智能能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想问而已，突然，那种该死的冲动又回来了，他握紧了拳头，甚至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问道“Siri... 你喜欢我吗？”

“...“

死一般的沉默。

他自嘲地笑了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

“喜欢。很喜欢。”认真地女音从那台破旧的手机里传来。

他又笑了，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下来。

By v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