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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旧事(十):她终于抛下前尘往事,纵身一跃,去了天堂。

老家旧事(十):她终于抛下前尘往事,纵身一跃,去了天堂。

作者: 水笙说事 | 来源:发表于2022-12-15 09:49 被阅读0次

今天,我说一个太过悲惨的故事,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小静的故事。

(1)

八月十五,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村头到处飘荡着饭菜的浓香,以及每家小院溢出来的欢声笑语。

突然,一条爆炸性新闻在村里飞传,小静自杀了,在她工作的大城市十八层高楼跃下,当场就咽了气。

乡里来车接她爷爷奶奶去出事地点,村人一边围观,一边窃窃私语,一边不断叹息。

小静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六岁时候,爸爸死在了监狱,妈妈远走他乡改嫁,留下小静,与爷爷奶奶相依为命。

小时候的小静,像一棵小苔米花,静静地开在一角,无争无抢,经常被人忽略。

小静的衣服,是孩子们当中最褴褛的,而她的小脸,是孩子们当中,最白净的。

小静的眼睛,大而漆黑,却盛满了小鹿一样的惊恐,好像随时会逃跑。

(2)

关于小静家的一切,从小自大人的闲谈中耳朵就灌满了。

下面我再详细交代一下。

小静家一直就很穷,爷爷老实巴交,经常被人欺负,奶奶一个小脚老太婆,只会做点家务活。

爷爷奶奶只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小静的爸爸,可想而知,这根独苗苗是多么的被溺爱。

长大后的小静爸爸,一副好相貌,不学无术,不爱读书,就爱偷鸡摸狗,滥交朋友。

二十岁时候,她爸爸从外面带来一个姑娘,就是小静的妈妈。

小静四岁时候,她爸爸参加打架斗殴,把对方捅死,判了个无期徒刑,在监狱里,还是不安分,终于被人反杀。

小静妈妈在她六岁时候,到底没守住,跑了,改嫁到遥远的外地,多年无声无息。

从此,小静的亲人只有又穷又病的爷爷奶奶。

这就是小静从小的大致生世,

(3)

家里又穷又破又无父无母的小静,经常被同伴们欺负,孤立。

为了避免别的孩子打骂小静,爷爷奶奶到哪里都带着她。

小静家平时不跟别人来往,一般人也不上她家去,这家人家,好像被全村人边缘化了。

村子里有一个老五保户,六十多岁,他是唯一一个经常去小静家走动的人。

听大人说,他年轻时候是土匪头子,跟小静奶奶是情人关系。

小静爷爷人太老实,从来不过问,不插手,岁数大了,还当亲戚一样往来。

窝囊的男人,大概率就是这副模样吧。

如果爷爷奶奶有事无法兼顾小静时候,偶尔会把小静托付给这个老土匪带一会。

就这一个举动,却害了小静的一生,把她彻底推入万丈深渊无法爬起。

(4)

小静随了奶奶的好相貌,文静又秀气,就因为这好相貌,引得老土匪兽心大发。

八岁那年,奶奶发现小静很不正常,本来就沉闷的孩子,几乎变成了一个哑巴,眼睛总是低垂着,惊惊恐恐的,而且孩子的内裤上有斑斑血迹。

她奶奶就起了疑心。

某一天,老土匪又来到小静家,说带小静出门转转,小静乖乖地跟着他走了。

奶奶踮着小脚偷偷跟在后面。

老土匪拉着小静的手,在村里转了一会,就带她直往老土匪家的方向。

奶奶看着他们进了屋,关上了门。

过了约摸十分钟,小静奶奶用力推开了那扇破门,老土匪慌忙系起了大裤头。

奶奶证实了一切疑虑,果不其然,这个老畜生!

可怜的小静,赤身裸体躺在一条宽大的大板凳上,大睁着一双无神的眼望着屋顶出神。

奶奶一把抱住小静,发出狼一样的嚎叫声,随后就疯了似的扑向那老牲畜。

屋里的骂声打斗声,引来了周围邻居们的围观,由此,全村人都晓得了这个秘密。

最终,这老畜生被村民扭到派出所报案,人证物证聚在,被关了起来,后来老死狱中。

只是可怜了小静,本来艰难困苦的生活,又雪上加霜,她的遭遇,像长了翅膀一样,当做特大新闻传扬在各个邻里乡镇。

我们应该谴责小静奶奶的不智行为,明明知道那老畜生什么人品,为啥要让他接近小静呢?

既然抓到了现行,为了小静人生着想,也不能闹得人尽皆知啊。

(5)

小静上学了,这应该是一个好的开端。

她本来就是一个聪明孩子,因为家庭原因与自身遭遇,所以,封闭了自己。

书本,向她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读书,成了小静唯一的精神寄托。

从一年级开始,她每次考试都是班级第一,而且分数遥遥领先第二名。

在老师们不停的夸奖赞许声中,小静的小脸上,逐渐有了笑模样。

可是,同学们却不放过她。

农村里的孩子,也天真单纯,也恶毒善妒。

他们经常跟在小静后面一起高喊高骂: 没人要的野种,不要脸的XX,小小年纪就晓得勾引人,跟你奶奶一个模样……。

趁小静不注意,他们把她的书包扔粪池里,座位上抹上漆黑的柏油,出其不意扔一条水蛇在小静脚背上……。

种种恶作剧,把小静天天吓得心惊肉跳,无时无刻防备着,惊恐着。

真的很难想象,如此柔弱的小女孩子,怎么抵抗得住这一切恶意伤害的。

这样不堪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小静考取县一中。

(6)

县城,离村子有八十里,考取县中学的,就小静一人,由此,小静得了几年清静。

昂贵的学费,小静爷爷奶奶根本筹备不出来,是小学里的各位老师好心凑齐的。

在这贫瘠的村部小学,千年一遇般出个这么优秀的学生,他们也觉得无上荣光。

来到县一中的小静,如鱼得水,把全副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之上。

她仍然不合群不多话,衣服最旧,饭菜最简单,成绩,却是让人望尘莫及。

每学期她都有奖学金,加上特困户补助金,这些加起来好歹读完了初中三年。

初中毕业小静以优异成绩直升本校高中部。

(7)

高中生小静,出落得亭亭玉立,像朵纤纤小花,遗世独立,再破旧的衣服,也掩盖不住她的美丽。

她仍然独来独往,从不跟同学老师多说一句废话,在学校所有师生眼里,小静就是一台学习机器,只知道学习,其他一概不感兴趣。

又有谁知道,午夜梦回时,小静被那些猛兽般的儿时记忆追着啃咬,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高中阶段的孩子,很多已经情窦初开,知道爱慕异性了。

而美丽内敛又成绩优秀的小静,无疑成了大男孩们的追逐对象。

小静从来不回应,对谁的示好,都冷若冰霜,时间长了,男孩子都被冰跑了,除了陈凯。

陈凯,是县城里的孩子,也是学霸一枚,跟小静成绩不相上下,第一第二,只能在他们两人之间切换。

三年高中生涯,陈凯一直暗恋小静,他被她身上与众不同的忧郁气质深深吸引。

他没有惊动小静,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观望着,欣赏着,追随着。

(8)

高考,小静以优异成绩考取了武大,老家小村轰动了,这可真是山窝窝里飞出一只金凤凰啊。

村里乡里学校里给的奖励,足足可以支付第一期学费。

小静告别家乡,踏上了新的旅程,坐上火车,她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

小静想把以前的一切抛开,希望在这个新的起点上,能获得重生。

更意想不到的是,在武大门口,陈凯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呢。

武大,无疑是一座美丽的学府,春天的时候,樱花遍地开放,花瓣随风而落,飘飘洒洒,如诗如幻。

陈凯就在美丽的樱花树下,向小静表白了自己的爱慕之心。

小静犹豫了,不堪的前尘往事,又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她狠心拒绝了陈凯。

陈凯太优秀,家底好,成绩好,长得还那么高大帅气,她拿哪一样来与陈凯相配呢?

破碎的家?破碎的身子?破碎的人生?

被拒绝的陈凯,没有气馁,继续陪伴在小静的身边。

(9)

大学四年,小静以优异的化学专业毕业,被武汉一所有名的合资药业面试成功,成了研究所一员。

陈凯追随小静,也在武汉应聘了一高级律师事务所。

如果按照这个剧情发展,陈凯守得云开见月明,天长日久,真情感动小静,最终抱得美人归,多好啊。

只可惜,生活不是剧情,无法随人心愿,该来的终归躲不开。

陈凯花了八年时间终于追到了小静。

小静认为自己的心伤,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差不多能痊愈了。

面对陈凯的不离不弃多年陪伴,她终于点了头,与他确定了恋爱关系。

(10)

小静与陈凯,在工作的第三年,回老家见了双方大人,告知了彼此的存在。

小静爷爷奶奶,肯定开心啊,可怜的孙女,终于走出了从前阴霾,两人都那么优秀,前途一片光明。

陈凯父母可不这么认为,他们都是县城里的国家干部,一个在教育局,一个在土地局,都举足轻重的好单位。

虽然小静这孩子很优秀,但是她的原声家庭太差太破烂了,两家实在不般配。

在他们心里,陈凯应该找个门当户对对他今后事业有帮助的女孩子结婚。

他们坚决反对陈凯与小静来往,但陈凯铁了心非小静不娶。

(11)

2001年的中秋节,陈凯约小静就在武汉过节,跟家里闹得不愉快,他就不回去跟父母团圆了。

看着陈凯因为自己总跟他父母闹矛盾,小静几次想提出分手,可是她,又自私地舍不得放弃这仅有的温柔以待。

下了班买好菜回到出租屋,小静洗洗切切,天黑前把饭菜全部做好,切了几块月饼装盘,等着陈凯的到来。

可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夜里十点,陈凯才来,中间打过几次电话,都提示在通话中,小静有预感,肯定发生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推门而入的陈凯,脸色死人一样难看,满脸泪痕犹在,双眼布满血丝,没有一点笑模样。

见到小静第一句话,就是,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小静愣住了,她一刹那还真没想到啥事。

陈凯一股脑儿把事情说了出来。

(12)

原来,陈凯父母因为陈凯对小静的固执,加上小静这孩子的确工作才貌都无可挑剔,心里也有了点松动。

陈凯母亲搞教育工作多年,是个很精细的女人,这是儿子的终身大事,得慎重。

她抽了个时间去了小静村里找到以前一个老熟人了解情况。

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之后,气得七窍冒烟。

八月半,陈凯竟然为了那个女人拒绝回来过团圆节,陈妈妈更加气得肝疼。

她不顾陈凯父亲阻拦,打电话给陈凯,一股脑儿告诉了所有她了解到的小静情况。

包括她父亲杀人死在狱中,包括她母亲扔下她远嫁他乡,最要命的是,那个老畜生糟蹋她的事情,陈妈妈都说个言无不尽。

末了,陈妈妈断言,小静就是一个高级骗子,假装纯洁白莲花,欺骗了陈凯的感情,那么肮脏的过去,为何抵死瞒着?

这些话,都像杀伤力超强的刀,把陈凯彻底砍晕。

他死也想不到,在他眼里洁白无瑕遗世独立的小苔米,竟然有如此不堪的过去?

他死也不相信,小静会这么虚伪,但是,事实上,以前的一切,小静的确啥也没透露,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陈凯觉得小静严重欺骗了他纯洁真诚的感情,是个十恶不赦的感情骗子。

他一边哭着,一边愤怒指责小静的不是,一边提出了分手。

他说,他实在无法原谅小静的欺瞒,算他看走了眼,枉费了多年深情,说完此话,用力门一摔,走了。

(13)

小静死了,我们无法了解证实陈凯走后她的所有心理活动,只是知道,在万家团圆的中秋夜,她毫不犹豫地从出租屋的顶楼跳了下去,像一只美丽的蝴蝶,飘落在了泥土里。

小静的一生,一直在泥泞中艰苦跋涉,艰难自救,她迫切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学习远离老家,远离老家带给她的一切记忆与伤害。

她认为,这些通过自己争取来的美丽环境,无量前途,可以带给她重生的可能。

陈凯的出现,甜蜜的爱情,更是令小静对幸福生活,充满了向往。

谁也不曾料到,这么美好的梦,被现实生生击碎在一刹那。

陈凯的决绝,撕开了小静好容易愈合的伤口,疼得她,无法呼吸万念俱灰下,只能终身一跃,绝尘而去。

小静也太自欺欺人,认为自己足够自愈足够强大,其实她一直隐瞒逃避脆弱不堪。

对于小静的死,我们不能谴责谁,只能说,生活弄人,造化弄人。

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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