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多年没有下过水田了,这次回娘家碰巧赶上父母忙插田。爸爸也是十多年没种田,去年才又开始种,除了种田,还养鱼喂鸡养鸭,种瓜果蔬菜,还与伯父合伙买了收割机。
近些年来,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民刚撂下犁耙,又重新对土地器重起来,一切都从健康、绿色、有机、纯天然着手。
妈妈忧心忡忡地告诉我,上次侄子生日,家里杀了一只刚买来喂养不久的母鸡,鸡肚子里面居然长了一个大毒瘤,于是把那整只鸡扔了。
作为一个土生土生的农民别的什么都比城里人匮乏,好在有一圃菜园,一爿水田。
从去年伊始,爸爸种了三亩多田。回娘家当晚,妈妈问我,第二天什么时候回婆家,我说明天上午就回去。妈妈问能否帮她插一上午田才回家。我心里不太情愿,又不好拒绝。还是初中那会儿在地里帮忙干活了,只得实话实说,孩子们要回家做作业。
“你下午再回去吧,虽然你们现在不靠土地也能生活得不错,但不要忘本呀!你看今天两位邻居长辈,你冬姑姑和咏飞伯母都帮忙我们家插了一天田,自己家里的人不下田,会招人家说闲话的,心里也过不去,哪怕你帮忙插一分田也好呀!”
我心里琢磨:也是,邻居们都来帮忙了,不好意思窝在家里不下田。只是心里患嘀咕:明天能胜任吗?毕竟十多年没有下过田了。
晚上我为孩子们洗了澡后,把第二天要洗的衣服都提前洗了,睡觉时时钟快指向十二点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睁开惺忪睡眼,见妈妈放了她的衣裤在我的床头,让我等下换上去插田。屋外下了几滴零星细雨,我穿了妈妈的旧衣裤,拿了妈妈的花草帽就往头上套。
插田水田呈阶梯式,四周青山环绕,芳草茵茵,我找了两次才找到下田的路。鲁迅先生说,“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早几年外出务工的农人非常多,田地大多荒芜了,过去的路也不见了。
水田上方的路是我儿时的上学路,据说这是全村唯一一条没有铺水泥的土路,听说今年会打水泥路,但目前没有声响。娘家的水田还是那几丘,我仿佛看见爷爷佝偻着腰,站在秧田里飞快地扯秧苗,爷爷是我家动作最快最勤劳的人,如今爷爷离世已四年多,早已是骨头可作鼓敲了。
好多年没打赤脚走过路,秧田堤上的青草长至膝盖,叶尖上的细齿刺得腿肚子上的皮肤生疼,我挽起裤腿,伸腿在水面探了探,田里的水微凉。
“快把裤管放下来,田里面施了肥,等会肥料把腿沤烂了。她们是穿着袜子插田的。”爸爸急忙嘱咐我。
我见妈妈也是挽起裤腿插田,她的小腿上已被田里的水染得金黄,右手上也是金黄一片。
“我才插一上午,应当不会的。”我边说边撸起裤腿。妈妈在前面插秧,我在后面插秧,我没有特意去追赶妈妈。我俩边插田边聊天。妈妈下秧苗很快,妈妈告诉我群飞伯母她们插田更快,下秧苗像鸡啄米一样。左手把秧苗捻出来,右手一点一棵秧苗,一点一棵秧苗,腰是一直勾着的,也不用歇气。
耳边时有不知名的鸟儿欢语啼唱,灰暗的天色倒映在水田里,没一会儿,我插秧苗的手掌也变成了金黄色,两条腿不断地往后退。不禁忆起唐朝布袋和尚的插秧诗:“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生活就是这样:退步原来是向前啊!
“啊!”突然我的手指间一阵刺痛,一条乌黑的大蚂蟥紧紧地吸附在我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间。我立即用左手扯住它软软的,滑溜溜的身躯,使劲拔,拔了两下才拔掉。拔掉蚂蟥的部位马上冒出一股鲜红的血来。平日里我最怕软体动物,连看见蚯蚓也躲得远远的。八九岁时在水田里被蚂蟥叮咬的一幕浮现在眼前:我见小指粗的蚂蟥牢牢地吸附在小腿上,吓得跳起三尺高,然后迅速且慌张地往田梗上跑。自己不敢拔它,在一旁插田的爷爷拔掉的,拔掉蚂蟥的小腿肚上,血流汩汩。
插田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在我与妈妈的家长里短声中愉快地度过了,一开始,累倒是不觉得的。下午回家,才发现连弯腰拾个东西背部都痛,第二天发现腰部、臀部、大腿、小腿都生疼生疼的。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不去亲身经历是很难体会到的,虽说儿时深有感触,但早已忘记。我不过是帮家里插了三个小时的田,估计得痛个三天,微微痛!就算是偶有热心的亲友帮父母插田,也得四五天才能全部插完吧,父母亲的腰不痛吗?
网友评论
时隔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帮过父母干过农活,
他们真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