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为何物
1.
一直忘不了,常常会在无人的时候想起那双空洞无神饱受爱情摧残如死灰般的眼睛!
最近一直"蜷居"在一个乡村里。
曾经充满我童年幻想的,畔溪而居的乡村,如今是我的娘家!
在我的人生历程里,曾经耳闻的,曾经亲历的一些人和事,常常令我怀想不已。
2.
虽然斯人已逝,虽然那条孕这个乡村的西溪水依然潺潺长流,可我依然不能将那个至情至性的灵魂忘却!
在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时,她就已经是村里人们摇头叹息的人了。
并不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是在人们眼中,她是个疯子!
是的,她是个神经不正常的人。
不过据说有时是正常的,比如在冬天她会安静些。
可是到了春天桃花开的时候,她的病是一定要发作的,每年发作一回!
3.
她发作的症状是:她会到处乱跑,她不会按时回家,有时会留连在溪边,在山林中忘了回家的路或根本不按时回家。
所以,只要到了春天,只要她又乱跑了,村里的人就会没有恶意地笑说:疯子秀春又来了!
当然,她这不正常的行为常害得她的女儿到处找她!
有时我也会亲眼见她的女儿背着她艰难地行走着,可是她在女儿的背上却会像个三四岁的孩子那样时而欢快时而忧伤地唱歌!
她趴在女儿的背上这样唱着:妹妹找歌把泪流,当然她有时也唱东方红......
4.
那时候我们最喜欢看她出来了,因为每到夜晚,在明月之下,全村的孩子追着她,随着她,在那条几乎没有汽车的公路上奔着跑着。
我们的嘴里跟着她大声唱东方红.....
不知是谁突然搞了恶作剧,伸出脚将她绊倒在地,她直直地趴在公路上,嘴里生气地骂:"妖秀仔(闽南语骂小孩的话),想让你妈摔死啊"
后来她干脆趴在路上不起来了。
这时,真的来了辆汽车,她就横在路中央,凭司机怎么劝也不起来....
后来她要司机跟着她唱歌她这才一高兴让司机过去了!
看到那司机的狼狈相全村的孩子都笑了,是啊,那晚的情景虽然过了好多年了,可那晚的笑声却让我一直不能忘记!
因为那晚跟着人们眼中的疯子玩得那么开心。
5.
真的,在我们的心灵里,她不是疯子,她更像是我们欢乐的源泉,她是我们唱歌的启蒙老师!
常常弄不明白,这么开心这么有才的一个人怎么会是疯子。
后来从大人的口中得知她曾经是村小学的代课老师,难怪她会写字还会唱许多歌!
她曾经有过一段爱情,小伙子就住在我们对面的山里,和她也是代课老师。
可是她的家里人因为嫌小伙子是"山里人"就不同意她嫁给他。
不久,小伙子见娶她无望就另觅良缘了,她的这段爱情最终还是没能修成正果,她又是伤心又是气愤,最后就经常会自言自语甚至疯疯颠颠了......
后来,她的父母擅自作主让她嫁了我们村里的另一个人。
所以也就有了前面说的她女儿背着她的情景!
6.
因为门当户对的观念影响,许多人看到她这个样子,除了摇头叹息,还能说什么呢? 她继续着她疯颠的日子。
每年重复着相同的动作,这些情景伴随着我走过童年,
走过少年,直到有天我从县城读书回家，
听到奶奶婉惜地说了声:"疯子秀春死了,是到溪边洗脚的时候掉下去的"
听到这话,我有些愕然,但我一直不太同意奶奶的说法。
真的,十几岁的时候有过的念头到现在还没消退。
我一直想对奶奶说,她不是掉下去的。
7.
我在想,那天,她一定是在树林里走累了,她来到了溪边吹吹风,溪水潺潺流过。
在风的吹拂下溪水的波心生起了阵阵涟猗,她从水面看到了自己。
那被风吹起的阵阵波心恰似她那如止水的春心一直因为溪水而动荡着。
她安坐在水边,往事也像流水漫过她的心头。
尤其是曾经深爱过的那个人的影子甚至那段早已死去的爱情也出现在水面上,。
她知道其实她的心不曾死,永远都不会死去的是对那段过往的回忆。
可那逝去的一切此时又都一一地浮上心头映在水面。
她好激动啊,她终于又看到了唤醒一切生机的幻像。
于是,她轻轻一跳,她终身一跃,她漫随着流水去寻找她的爱情了......
这条孕育了几代人的古南安江小名就叫西溪。
它是泉州的母亲河,几千年来一直长流不息,它源远流长着,它流走了乡村太多的悲欢离合。
它永远流不走我对那双眼睛的回忆!
8.
真的,常常,不能忘却那张让爱情折磨过的脸还有那双饱受爱情摧残的眼睛,我真的琢磨不透,这世间,情到底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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