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云如待曙,归汐解藏灵。
云汐~
“咚~”,浑厚而有力的钟声撞碎了满天的云朵,它们四散而逃,漏出了躲藏其下那群山本来的面貌。
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成片成片的装点着这山脉,耸入云端的水杉像一个个阶梯,连接着这片宁静的天地。
太阳从东方升起,夜间的雾气被阳光追赶抱成团,形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子,它们把七彩斑斓的光折射向四面八方,唤醒那些沉睡的人们。
又一声撞钟声响起,紧接着第三声、第四声……直至第九声。九九归一,循环往复,周而复始,就像这群山,任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始终如初。
“师哥,山外那人又来求见……”一名花白胡须穿着七衣的僧人站立门口,轻声向屋里的人询问。
“不见,自我入这山门时红尘往事一概与我无关。让他回去,不要再来了。”明明是干脆决绝的话语,却愣是让人听出几分玩笑的意味。
“师哥,出家人放下红尘往事本应该,可师哥一直是待发修行,况且师傅圆寂之前说过,不让剃度。清规戒律自然可以放一放。那人,那人着实可怜。”说完,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师弟,你别忘了,师傅让你到时候给我剃度。”对方毫不客气的顶了回来。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稚嫩的叫喊声“施主,施主,那边不能去,不能去……”
一个中年男子冲了进来,身后几步远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沙弥,小沙弥身后还有两个武僧打扮的人,手举七尺长棍也追了过来。
老和尚向前疾走几步拦住来人,“施主,悟道师哥不愿见你,你还是回去吧。”
中年男子推开老和尚,“主持,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二叔。“又转头冲屋里喊道:”二叔,家中有难,二叔只管躲进山里偷闲,这一躲就是几十年。现在大难临头,正是一家人团结互助的时候,二叔,难道一定要等到那灭顶之灾降临,骨肉分离,身首异处,二叔才肯谅解吗?”见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中年男子绕过主持就打算冲进去。
“叶施主,”里面的人总算有了回应,“你回吧!这是叶家当年造的孽,现在到了归还的时候了。因果循环,种什么因结什么果,万事皆如此。如果真到了大难临头,身首异处的时候,你放心,我会回去的。现在你回去吧,回去告诉其他人,等待、忍耐才是最好的。”
“等待,等什么,忍耐,现在我们除了忍耐又能做什么呢?”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在刚才用尽了,中年男子瘫坐在台阶上,低头喃语。
“回去吧! 不要再来了,来了我也不想见你们。回去吧!”
两个武僧叉着瘫软的中年男人往外走去,没一会就看不见了。
“师哥,我们来下棋吧!”老和尚——主持走近屋内,摆好棋盘邀请道。
“好啊,但先说好,下归下,你可不要多言。”也许是山中养人,被叫做师哥的人居然看起来比主持年轻很多。穿着一身七衣,夹杂着白色的头发被高高束起,胡须还未全白,看起来不过四五十的年岁。比刚才闯进来那人不过大个十来岁的模样。
。。。。。。
“师哥,你又赢了。”输了棋,主持没有一点沮丧,一颗一颗的收拾着棋子。
“师弟,说好了不多言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再多说一个字,你就出去吧,别来扰我清净。”
收拾好棋盘,主持随即站起身来,“师哥,虽然你入门比我早,但你年岁小,经事少,师弟怕你后悔呀! 要知道很多时候输赢并不那么重要,别等到人不在才后悔啊。”说完,主持站起来走了。
束发和尚躺在摇椅中,看着年老的主持一步步向外走。视线随着身影缓缓移到了园中那株开花的梨树上,4月的春风吹动着枝头盛开着的朵朵白花,等到八九月,那枝丫上就会挂满了一个个青色的果实。
“云汐妹妹,你站的稍微远点,小心被掉下来的梨子砸伤了你。”
梳着两只羊角辫的云汐乖乖的走远了几步,抬着头冲树上的男孩大喊。
“宸哥哥,小心点啊!”
“云汐妹妹放心,我爬过树的。你等着,我给你摘一个最大最甜的。”
……
“云汐妹妹,甜吗?”
“嗯,真甜。这是我吃过最甜的梨了。谢谢轩哥哥。”汁水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泛着丝丝亮光。
一滴泪从和尚的眼中流淌下来,滑落在他的衣襟上,又掉落到地上,翻滚了几圈消失了。
那年外出云游回乡,云汐不见了。他们说云汐嫁人了,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但自己还是从仆人躲闪的眼中发现了一丝异样。
明明约定好的,等自己学成归来就去她家提亲。才两年而已,怎么会突然嫁人了,而且对方家世如何,祖籍何处一概全无。每当自己问起,长辈要么就支支吾吾的搪塞过去,要么言辞犀利的训诫自己。
直到,直到一年后,自己才无意中发现了真相。
真希望云汐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嫁到了远方。哪怕相隔千里,各自安好总比天人永隔要好的多。
云汐,你冷吗?
井里的水总是比外面的冷上几分的,你在里面那么久,肯定很冷很冷。那时候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期盼着你的轩哥哥早早回来解救你。
云汐,当你跳下去时是有多绝望啊!而那些人,他们眼睁睁看着你跳下去,甚至想把你退下去,他们都是帮凶,帮凶。
没人相信你的话,你是那么的纯真善良,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他们都是欺软怕硬的胆小鬼,被钱迷住了双眼善恶不分,他们都是帮凶。云汐妹妹,你放心,报应快到了。
我会替你睁大眼睛盯着他们,盯着这些恶人,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遭到报应,特别是那个伤害了你的畜生。到时候,我就来陪你。
云汐,你肯定等了很久。很快,很快轩哥哥来陪你了。
“师叔祖,您要下山吗?”早起的小沙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挥动一人高的笤帚扫地。远远看见那个穿着裟衣束发的男人向山门外走去。
“是啊!我下山去买两本书打发打发时间。”
“那师叔祖慢走,早去早回。”
……
“主持师祖,早。”刚送走师叔祖,主持也紧随其后。
“刚才下山的是你师叔祖,他有说去干什么吗?”主持微笑着问小沙弥。
“师叔祖说他要下山去买几本书,很快就回来。”
“他真这么说,他有带什么东西下山吗?”
“回主持,师叔祖走的时候是空着手的。”小沙弥仔细回忆了一下。“主持?”
“哦,没啥,你去打扫吧。”老和尚站在那望着山门出神了一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走了。
三天后,师叔祖回来了,和走的时候一样空着手回来的。
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长生殿里为一盏无名灯篆名——叶氏柳云汐,又在其旁边点了一盏无名灯。旁边的小沙弥不解的问,师叔祖,这人是姓叶,叫柳云汐吗?好奇怪的名字。
小沙弥久久等不到回应,抬头望向师叔祖,发现师叔祖的眼睛里似乎有东西。
……
当天,有小和尚看见师叔祖背着个包袱下山了。
自那以后,山门内再也看不见那个束发穿裟衣的和尚出现。
人们渐渐的忘记了,只有主持偶尔会驻足在那种着梨树的园中,看着那禁闭这的房门。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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