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判葫芦案时,贾雨村与葫芦僧本不可以相提并论,他们是不同阶层的人,一个是官一个是吏,但他们曾经有共同的生活经历,在葫芦庙里一个是落魄的文人,一个是寺庙里的小和尚,还有一点他们都是红尘中不甘于清静之人。贾雨村寄居葫芦庙时见到甄士隐问:街市上有甚新闻否?被贬官之后偶遇都市人见面就问:近日都中可有新闻没有。而葫芦庙里的葫芦僧后来蓄发充了门子,就是因为“这件生意倒还可以轻省热闹”。
但在判完了葫芦案后,贾雨村向荣国府里的贾政和京营节度使的王子腾,作书信二封: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献媚表功,为将来晋升做好了铺垫。
而葫芦案的主要策划者葫芦僧——后来的门子却被贾雨村“寻了个不是远远充发了”,葫芦僧命运改变的根源是什么?
性格即命运。
一、茫然而不清醒
葫芦僧充了门子,要的是这份工作的热闹,这热闹就是看遍形形色色的人,经历纷纷扰扰的事,阅尽稀奇古怪的案件,了解盘根错节的关系,通览真真假假黑白颠倒的审判……门子身处其中,深感热闹。
门子在热闹场中,其实是茫然的,他只是个门子,没有权力,甚至没有意识到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谋得利益。他为贾雨村指点迷津,只是卖弄自己对官场潜规则了解透彻,他并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借助故人抬高地位的绝佳机会。而贾雨村就不同了,他寄居葫芦庙,就借助了他的才华和他的假清高,获得了甄士隐的金钱资助,得以飞黄腾达。因为对都中新闻的兴趣,贾雨村得知了自己的东家林如海与京城中贾家的关系,就请林如海介绍,并最终央烦贾政谋得了应天府的肥缺。
贾雨村对红尘中的兴趣是在热闹场中找寻台阶,寻找靠山,他是清醒和目光长远的。
二、率直而不懂含蓄
在密室与贾雨村密谈,可以说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毫无保留,且不说护官符,门子见贾雨村,认不出自己,竟说“把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记当年葫芦庙里的事了”,贾雨村听罢,“如雷震一惊”,由此可见对于贾雨村而言,当日贫贱的事,他是万万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这是有损他今日威严身份的。
日本电影《人证》中的主人公八杉恭子,为了掩盖早年的卑贱经历,保护自己现在的荣誉和地位,竟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可见身份地位高贵者对于早年间自己的贫贱是极力掩饰的。
可门子并没有察觉到贾雨村的心理忌讳,他在谈话中一遍遍提到葫芦庙里的往事,他告诉贾雨村被拐卖的丫头是甄士隐多年前被人拐走的女儿英莲,“这人算来还是老爷的恩人呢”,门子点出英莲的身份,其实是将贾雨村推向了不仁不义的境地,因为贾雨村在护官符下,怎么可能对大恩人的女儿施以援手呢?
当贾雨村问道:目今这官司如何判断才好?门子笑道:老爷当年何其明决,今日何翻成了个没主意的人了。
门子不仅又提当年,并且暗示出当年贾雨村“夜里三鼓”接受甄士隐的资助,“当夜五鼓”就进京,并留下话说,“读书人不在黄道黑道,总以事理为要”。贾雨村当年的薄情寡义,汲汲于功名,肯定是今日贾雨村不愿被人提起的,可门子不知忌讳,再次戳了他的心窝。
门子最后被贾雨村远远充发了,实在是他必然的命运。
三、妄自尊大而不知谦恭
门子刚进密室时,是深知自己的身份的,他不敢坐,在贾雨村的“贫贱之交不可忘,你我故人”的话语下,“斜签着坐”——侧身坐着。可在谈话中,他仗着自己对护官符的了解,不知不觉中忘乎所以。
他告诫贾雨村:连这个都不知道,怎么能做得长远,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
贾雨村表示:事关人命,蒙皇上隆恩,当殚心竭力图报。
门子训导贾雨村:大丈夫相时而动,趋吉避凶
看来他对贾雨村的为人是极不了解的,也显示了他作为一个门子的天真与简单。
最后在贾雨村的多次咨询下:目今这官司如何判断才好?依你怎么样?
门子做起了案件的幕后审判者,替贾雨村策划案件的程序。
这样一个头脑简单,率直而不懂得揣摩上司心理,不懂得为尊者讳,有点本事就妄自尊大的下属,必然会遭到远远充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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