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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全世界最幸福的童话，不过是与你一起，度过柴米油盐的岁月”
在霓虹灯闪烁的街头，她喝着从没喝过的烈酒，隔着电话，对我说着一句云淡风轻的话，“姐，我自由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说，“一定要努力，想要的，你都能给自己。”
我知道，小艾的生活，真的不是我口中脱口而出的“努力”二字那么容易。刚满15岁的她，身上负载了太多不属于她的故事。我认识小艾，也才十五年而已，而这十五年，她几乎经历了她此生所有的心酸和不幸。
如果我是小说家，我能撰写别人的故事，那我一定要给小艾的人生写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壹】
“没有惊喜也没有失落，除了偶尔自我难过就这样活”
很多年前，村里的男人为了攫取一丝生机，会去村外很远的地方挖煤矿，这是一个辛苦并且伴随着生命危险的工作，很多人赤裸裸的肉身去，只有赤裸裸的灵魂归来。那是一段前辈们很辛苦的日子，许多大人想起往事，还会眼里带着泪光。小艾的父亲就是众多能干的矿工之一，在村庄里乡邻都叫小艾父亲“卯”，不是昵称，只是这样简洁的叫法容易记住名字。卯很拼，因为他是兄弟中的老大，十几岁的年纪就投入了煤窑里，进窑洞的时候走最前面，出来的时候走最后面，因为这样煤老板会愿意多给五毛钱。为了多得一些工资，他把生命放在最后面。当然，所有的机遇都携带危险，所以在卯二十五岁那年，运煤矿的大卡车反光镜碰了煤灰，司机没注意侧方，卯当时蹲着认真的捡煤渣，为了让家人在冬天少一点寒冷。于是卡车上一块生锈很久的尖铁刺进了卯小腿肌肉里，卡车声音太大，卯的呼救是在卡车走了一段距离才被人听见的，所以延迟的那几十秒施救几乎结束了卯的右腿行动力。
卯为人热情待人厚道，可是缺少右腿的他，还有寒酸的家庭背景，以及在那个年代偏大的年龄，已经没有那个正常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卯也经常和家人说，别替他说煤了，不能害了别人家的姑娘。几经周折后，大家都放弃了卯的婚事，直到小艾的母亲出现。
【贰】
“一世浮生一刹那，一程山水一年华”
小艾的母亲也很出名，据说是隔壁村外出打工的一个男人从外地“骗”回来的大家闺秀。人长的精致，穿着也时尚，刚进隔壁村的时候，还被好多人好奇，那时候村里人都叫小艾的母亲“秀”，不知是因为人长的好看的原因还是本就是她的原名。可是后来那个带秀回来的男人却将她卖给了村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世人是冷漠的，因为每个人都要寻找自己的活路，没有人会有空闲的时间去可怜一个外地来的时髦丫头，那时候的人们更多的是劝导秀“认命”。秀想尽一切办法逃离，但是毕竟是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何况当时的条件是在那种不吃不喝走一天一夜也遇不到人家的深山里。所以，秀十分不幸，被那个老男人抓回来残忍的虐待。人的意识在遇到自己所不能接受的现实后，会进行选择，会选择崩溃还是坚持。秀选择了崩溃，她疯了，赤身裸体的游荡，茫无目的地在深山的角落里凋萎。
许多小孩看到秀会觉得，她是一个疯子，很好玩，捡着路边的小石子砸她。因为一个意念里不想存活的人不知道也不会保护自己；也有一些老人，偶尔会怜悯远方这朵还未绽放却枯萎的姑娘，给一些干净的米粑或者生的土豆地瓜给秀。四处漂泊的人无所依，自然也无所望。
卯是在家门口看到这个五官清秀的姑娘的，他听说过秀，同时卯也知道秀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所以卯选择用他健全的左腿暂时给这个漂泊的异客一些温暖。全村的人都在嘲笑卯，因为他不仅养不活自己，还捡了一个废物，卯的家人也是竭力反对，但是卯还是始终坚持，他说他每天少吃一点留给秀，他可以慢慢的感化她。生活虽然不易，但是卯始终带着秀。直到有一天秀怀孕了。
【叁】
“懂事的孩子也只是孩子，所谓的懂事，不过是过早的懂得了大人世界的规则”
在小艾出生那年，卯突然旧疾复发，农村医疗设备有限，卯也想把仅有的一点积蓄留给秀生产。卯还去央求了他的母亲很久，甚至用仅有的左腿下跪，希望他走后母亲能善待秀和她肚子的孩子，卯的母亲勉强答应了。或许是释怀或许是解脱，卯离开了，他还没有教会秀更多的东西，还没有看过小艾，就安静的离开了，没有痛苦，也没有挣扎。
秀在小艾出生前都一直被困留在卯家里，就算卯下葬的那天，她也没能出席。除了三餐和水，没有人关心询问她的冷暖。小艾的出生，自然没有人喜极而泣，也没人悲叹落泪，一切顺其自然，顺从天意。
小艾出生一个月，秀就被小艾的奶奶赶出去了，因为小艾奶奶认为，不能让一个疯女人养育自己家的孩子。秀似乎懂得一点，自己有放不下的期待在这个地方，所以她四处寻找吃的，然后再来小艾奶奶家附近的小巷子休息。日子漫长，时光却短。小艾说自己三岁的记忆里就有这个疯女人，每次都远远的望着自己，又不靠近。奶奶教导小艾不要靠近疯女人，小艾也很听话，隔着远远的和秀对视，都不会靠近对方。
直到小艾六岁，所有的小伙伴都说，疯女人是小艾母亲，小艾就是一个小疯子，所以拒绝和小艾玩。小孩子的世界里只有喜欢和讨厌，小艾从六岁开始讨厌秀。小艾读二年级那年，习惯了别人的疏远和排挤，她反而有意无意的想和秀靠近。
一个小雨的午后，小艾走进那条别人不愿踏进的小巷，想去找秀问问清楚，秀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母亲。但不和场景却合乎情理的微笑，牵动的是当时温煦春风中的花香和萌动的心房。没有人说好，也没有人打扰。秀不会说话，也许是太久没有表达，不懂的怎么开口。小艾也没有质问，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不恨秀，反而有点心疼。
【肆】
“九分喜欢，一份尊严，放弃你，也放过自己”
以为故事平淡，结局应该不会太心酸。
可是事与愿违的情节总是不经意的出现，小艾偷偷的陪了秀一个四季，春夏秋冬。小艾觉得即使秀不懂得什么是母爱，但是秀还是会把山上摘的最新鲜的野果子给她，在暴雨突袭的时候会用破布去挡小艾的头发而不是她自己的，会对她笑，静静的慈爱的笑。
但是秀走了，同样在一个小雨的午后。村里人都在传言说，疯女人疯疯癫癫的，居然在下雨过后去山岩摘野果子，脚滑摔下了山间。村里没有派人去寻找，也没有人关心。只有小艾还会偷偷跑去那条小巷，因为小艾记得，秀消失的前一天下午，小艾对她说的那句话，“野果子，真甜。”
没有几个人愿意为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付出生命，可是小艾十岁就体会到了。也慢慢的知道，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旁，就是一种幸福，不用拼了命的坚强，也可以完全卸下伪装。
秀的不辞而别，对于小艾来说，好像只是除了记忆中多了一条幽静的小巷和一个笑的慈爱的女人，没有其他。
十一岁，小艾四年级。她选择辍学，因为奶奶年迈，即使学校只收一点儿学杂费，她也没办法继续待在学校了，没有人供养她。并且，她也不想继续读书。
小艾选择平淡的生活，清晨上山割草喂羊喂猪，从小背篓到大背篓，她只用了一年。她偶尔会去山岩砍柴，然后也会在据说秀脚滑的地方多坐一会儿，不知道该想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有时候也会有种奇怪的想法，如果秀能再坚持两年，那么她有没有能力带秀离开。
【完】
“无论怎么样，一个人借故堕落，总是不值得原谅的，越是没人爱，越要爱自己”
十五岁的小艾，长的亭亭玉立，眼里却是犀利。
她选择离开这个冷漠没有情怀的村庄，她说想要一个重生，想要一个全新的自己。
没有人阻扰她，因为也没有人在乎她。她不怕外界带给她的陌生和失望，她说要把一腔热情留给理想，把最烈的酒和曾经的感伤留在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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