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罗认为:只有在荒野中才能保护这个世界。
斯奈德却以为:荒野不只是保护这个世界,它就是世界。他提醒现代社会人们通过保持荒野,张扬个性,守住精神自由的领地。
美国生态主义作家加里.斯奈德——作为跨越了上个世纪至今仍活跃于环保第一线生态斗士,对世界环境处在危机四伏状态有着生态哲学家清醒认知同时,他还以不断践行的生态方式参与了拯救衰退生态环境进行不懈的战斗!斯奈德是美国著名诗人、散文家、翻译家、禅宗信徒、环保主义者、被誉为深层生态桂冠诗人。
他代表着北美社会中一种以生态地域为焦点的审美传统。这种生态地域文学——通过讲述地域的故事,激发对地域的想象力,促使人们对地域风景特征领悟,产生对地域的自豪,有助于我们培养一种生态地域想象。
在美国生态诗人加里.斯奈德看来,在地球的荒野中禅修——是生命中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因为在全球化的时代,人们几乎己经不存在纯粹的自然荒野,因此人类也从根本上失去了外在与内在野性与自由,我们与自然的关系被阻碍与割断了,人类从此也迷失了,环境也从此衰退了。人类精神与自由荒野失去了联系,这意味着生命丧失勃勃的生机与活力。
人类进化漫长历史证明,荒野是人类社会起源地,荒野属于人类文明组成部分,荒野还是精神自由象征标志,因此,斯奈德说——自然是我的宗师,生活是我的成就法。一旦人类社会丧失了荒野,就等于人类精神失去了教堂,失去了通向自由的道路。因此面对荒野的存在——其实是面对着遥远进化历史,面对着人类最初发展自我生命意志,面对着生命可能与丰富的发展未来。志在山水的斯奈德将目光投向遥远的东方,他从原始自然及古老的东方文明中看到了西方文明的错误,从此他走上了像利奥波德——像山一样思考的道路!
梭罗曾写道:「大自然,我们这位博大的、野性的、嚎叫的母亲,躺在周围。她是那样的美丽,对孩子是那样的慈爱,就像母豹,可我们却那么早地断奶,离开了她的怀抱,走向社会。作为一个整体人类社会与大自然更好地相处而不是从她身上强取所需。」
荒野与人类生命而言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在于,它即可表达生命之源,也可视之为精神之地。没有荒野的地方,就形同与万事万物被阻断了,就如丧失了生命感觉的丰富性和多样性。在斯奈德看来,在自然中求索的同时,也是在荒野中修炼,这成为斯奈德生活座右铭,因此他毕生将在荒野中提升自我,成就自身同时也发展出了深层荒野生态哲学与思想。他认为;荒野是一个地域,在那里野性的潜能得以充分地显示,有生命和无生命的万物可以自行其道,蓬勃发展。我们所说的荒野实际上是整体的自然界。人类是那个整体的一部分。
在「醉于野」的精神境界中,寻求「道之上」,再去神游「径之外」那充满野性的荒野,从中求索解决生态衰退世界可行之路。这就是美国生态作家与荒野保护者加里.斯奈德选择的深层生态主义的信仰之道!他在华盛顿州的北咯斯咯特山脉中,作为森林防火员,他的工作居点是荒山野岭的瞭望台上,他将森林防火员审视群山、发现险情的工作转化成一种对山的守望。山上不断变化着的光,如同我瞬息万变的思绪,就是那些闪烁不定的影子,那就是观山的感受。斯奈德用自己的经历诠释了像山一样思考的概念。解读群山,领略自然之宏大;工作之余,他烹雪煮茶,学禅打坐,读唐诗,习中国书法。他将常人视为难以忍受的简朴而孤寂的生活过出了极致的韵味。
斯奈德在中国的名气——取决于他对寒山英译诗对美国社会的影响。年轻时的斯奈德长期沉浸于东方文化传统之中,早年与禅宗结下了不解之缘,曾前往日本研习禅宗十年之久,这点好似乔布斯与印度宗教情感非常相通,他参禅悟道后,回到美国,带回日本妻子,始终坚持打坐禅修,身体力行,这位现代隐逸诗人将东方习来的禅宗文化加以参悟,内化成自身的禅宗观,以此观照人生、社会和世界。
斯奈德被称为山岭圣人,这与他成家后所生活居住地方有着直接联系。他生活于内华达山岭北坡,那里没有电,没有电话,离城二十五英里。他过的真可谓一种山间生活。他建的房屋,以适应当地自然气候和环境为前提,集日本农舍、土著印第安人居所的原始与现代生态房屋的实用一身。一住就是二十年。斯奈德之所以引起美国人的关注,不仅仅是因为其作品,而且是因为他生活的经历和价值观为美国文化主流提供了一种建设性的选择。正如他自己所说:如今,当独居、沉思及宁静在我们生活中变得日益短暂难得的情景下,这些从云雾中浮现出的瞭望台己经成为众人向往而又近失去的美国简朴生活的象征,它们是移置山顶上的梭罗小木屋。
他用诗意写作,创作了不少表现自然书写的作品。《禅定荒野》就是他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发表的生态散文集。这是一本融宗教、哲学、生态、文学、神话、政治于一体的书。斯奈德游历了许多国家和地区,包括亚洲的中国、日本、印度等,足迹遍及名山大川、人迹罕见的原始森林、天寒地冻的极地、文明世界尚未知晓的原始部落。
在他看来,「人类自己的危险处境,不仅仅体现在某些文明生存的层面上,更根本的体现在心灵层面上。我们正面临着失去自我灵魂的危险。我们对自己的本性愚昧无知,对人的定义困惑不解。」他提出了天地一隅,重新安居的理念。追求地域感,他给生性爱旅行的美国人一种建议是:在这颗星球上找到你生存的地域,站稳脚跟。扎根于土地,将生存的地域作为一种人生经历来谈论,因为我们居住的地方是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因为匆忙或过于物质化,我们已经丧失了与土地的密切联系,重新安居并不意味不旅行,它是指从工业社会及现代文明中脱身,从身心方面都重返土地,重返生活地域。他明确提出了重新安居的三个实践步骤——对周围的一切都心存感激;从我做起,负起责任;与注入你身心的能量之源(如土壤、水、血肉之躯)保持密切联系。寻求广义世界多元化及深层的地域之间平衡。
万物无常的法则,意味着任何事物都不会无止境地重复。所有行为稍纵即逝的短暂性将我们带入一种时间的荒野状态。其实人类社会多时在重复中消磨着自己的时间,然而无常的生活变异却并非显著,只有在地域间寻找到如此深切的感觉,才似乎可以感受到生活在无常中经历了丰富与成长,因为只有地域间生物力量与能量交换构成了人类与自然间互动的勃勃的生机与活力,看似是生物链中的进化环节,却是浸透着一种合理与周全深层生态互动。
不应长期忽视人类与其他生物之间所存在的生态—经济链。因为依靠自然物质财富的消耗,它是人类的宿命。然而把握好与生态机制相同步骤与节奏却是大有学问的事情。过尤不及,尊重自然,利用循环,做到切合生态消涨与循环间演绎,这是几十万年人类进化史的基本经验。问题是现代社会科技革命破坏了这种自然生存机制,用人力替代了自然生态力,改变了自然生态节奏与更新变化速度。
因此,在中国古老农耕文明中——我们的先祖,一直提倡寻找与自然相通之道,这可以帮助我们在自然之间选择中庸之道建立起与自然生态相互和谐交换和更新节奏和路径。所以,从老子、庄子开始他们都致力于道的探寻。道是指「路、道、径或引领/遵循」,从哲学层面来看,「道」指的是门径或真理的本质;「道」还有另一引伸义是指一门手艺或艺术。道路是有迹可循,引领你去某地的线路。通向自然之径——是多样化的道路组成,古人早就明白此事,因此道与径间并没有明显的规定,它主要强调的是建构在对自然亲和基础之上,与自己的感受体悟自然之道,同时也强调由自然中获得启迪,学会以生态视野看待生命系统。斯奈德高明在于他提出了在无路与无道之外进入自然的思想。
在他看来,与之相对另一词就是无路,故有「道之外」、「径之外」这样的说法,什么是「道之外」?任何独特之事物皆远离道路。世上永无休止的繁杂之物均远离道路,隐现于无迹小径一旁。一切满足我们需求的东西都远在路外他方。这就为荒野提供了哲学存在基础,荒野无路,当然在道之外,这里才是生态之径潜伏地方,可是人类现代社会破坏与毁灭了荒野之地,因此也就从根本上阻断人类寻觅荒野,或融入自然,或与生态世界融为一体的可能性。
道路畅通无阻指的是道路本身并未给我们设置任何障碍,它四通八达。可是,相反却是我们自己挡住了自己的道路。我们内心里贪婪造成了与生态世界关系日益紧张,你看,世上的路和道,都是因为谋取人类自身利益而人造出来的,它方便了人类,却毁灭了荒野。在自然与荒野消失之后,几乎丧失了径之外的道和路,这才是可怕的被人类毁灭世界带给我们绝望与困境。原本自然道和路不见了,这些人造之径与道并不通向幸福,而是走向人类社会深渊。世上有可行之路,也有不可行之路。可行的路大多是人造的道,它并不通向自然。而是穿越和破坏了生态世界荒野。荒野之路被人造之道覆盖了,前者不能称之为路,因为这里隐藏着人类太多机心与控制在内,天然之道丧失殆尽了。在普遍世界看来,只有荒野,才是一整片可去地方,因为那里却无人前往、无目的地的荒野自在存活。当我们再度审视荒野却再寻觅不到荒野时,这才是人类恶梦开始。人类彻底抛弃了自然而为自己建造了丧失野性空间,这里如何可能追寻曾经的绿色世界之梦境呢?!问题正是这个世界除了人为道路通向生态系统之外,我们还能够看到多少纯粹的荒野吗?这就是斯奈德发自内心良知的生态呼唤发出的警示。
当失去了纯粹自然之后,人类社会生活被困在重复与千篇一律之中,为了保持与自然生趣间关系,人们只能通过修炼的方式完成和自然亲密接触,因此斯奈德提出了在重复的日常生活中发现禅定与静心修为生活。因为只有在具备能重复单调之事的良好品性时,才可磨炼出灵敏禅定心态。重新体会以自然的禅心对待生态世界。若能以对待仪式的方式对待重复,好的结果就会以多种形式出现。为了能进行修炼,将自己推向道,这堆琐事并不应是我们希望逃避的困难,其实这就是我们日常生活的自然之道。自然的循环力量就是以如此缓慢更新着世界生态。
重复着日常生活循环,但也还可以打破循环往复,去寻找奇异之路。真正快乐源自完全不遵循常人所走之路——为了某个实践或精神目的而远离人类或动物的任何踪迹。人们外出进入无迹可循之路,就会发现它能带你进入任何一个无名之地。没有什么比远离道路,走向分水岭这一新领地更重。寻觅一种回归家园,入住我们整个领地的感觉。「径之外」其实就是「道」的另一种称谓。因为,在你转而走向荒野前,首先你必须「在道上」。其实就是通过内心禅修达到了重返自然的可能,因为人类社会破坏了生态自由与毁灭了环境关键因素就是,忘记了人是属于自然的本性这件事情。以重新属于生态自由力量凸起作为标志,然后再潜回自身去发现人与生态交换与重新打量的方式,或许人类才会寻找到通向生态道和路,门径就在我们心灵之处,如何学会像自然那样重新活着,才可能实现像山一样那样思考!
斯奈德是美国自然书写作家,在他看来,自然的书写——就是岩石的地层,沼泽中花粉的分层,树干向外扩展的年轮,这些都可以看作大地之上和土地中的文本。河流的印痕是文本,因为河流在地上来来去去地迂回,留下了以前河床的一层层痕迹。正如中国人认为书写是从临摹龟壳上的裂纹开始的,每一种书写方式都与自然的材料有关。整个地球是个巨大的写字板,上面记载了因各种能量漩涡而形成的层层叠叠、新旧交替的痕迹。这种宽阔的生态视野决定了斯奈德生命总是那么显赫与强壮,他在艰苦的困境里,一方面亲历生态化简朴的生活,另一方面他把生态感知转换为诗意的文字传达于我们,因此读他的文字是进入他的生态精神世界,也是再次经历他曾经的生态简朴生活,他是美国社会现代梭罗,他证明了——人是完全可以过丰富精神生活,而又可选择简朴地生活。正是这种修为与精神磨砺,他认为,必须爱一个地方,人生必须要扎根于一个属于自己地方,从那里开始生活,重新安居就源于这样一种思想理念。
人们如果在某个地方待得越久,地方精神也会影响他们,这就是来自大地的精神力量。这些精神和古老的力量不会消逝,它们只需人们一直守候在四周,最终这些精神会逐渐影响他们。每个地方只属于它自己,永远充满野性的活力。大自然书写是随着文明的兴起而发展起来的,就好像是一种对自然进行的收集和分类工作。我们与自然界的相互关系因为一个地方的存在而形成,它必须植根于知识和经验。于是他认为,尽管有数百万人出生在北美,但他们的思维力,想象力或道德观念并不是在这里发展形成的。这样看来,美洲土著人确实更使用当地这个词的优先权。
在野生世界之网中的生命去重拾个人、地方、群体和民族所拥有的直接参享权,野生世界就将会悄失。一个地方公用地的丧失预示着自给自足经济的结束,也标志着该地区本土文化厄运的来临。将完整的生物区和种族区分开来。从此,居住者失去了生态知识,丧失了群体凝聚力。在古老的文化中,人们习惯把动植物和地貌看成文化的一部分。
在荒野文化中生活的经历一直是人类基本经验的一部分。从来没有一片荒野几十万年都不曾留下过人类足迹。大自然不是旅行之地,而是人类之家。荒野又暗含以下意义,混乱、情欲、未知、禁忌以及快乐与罪恶之源,从这两种意义上看,荒野是一个充满着原始力量的地方,既给人经启迪,又让人面临挑战。探索荒野中野性含义,是因其与自由相关联,一个人想要获得真正自由的人,就得置身于最简朴的生活环境中,经历痛苦不堪,迁徙不定,露宿野外,不如人意的生活;然而面对野性赋予的这种变化无常和自由自在,还要心怀感激,因为在一个固定不变的世界中是没有自由的,一旦有了那么自由,我们就能改善营地,教育孩子,赶走暴君。
世界是自然的,归根结底必然是野性的。荒野展示了地球上动物、植物以及包括我们人类自身在内的丰富多彩的生活,呈现出暴风雨、狂风、宁静春晨的景致。文化本身具有野性元素——心中自我的野性与世界野性进程的联结。如何进入心灵中的野性之外,生命天性野性支配着我们的呼吸与消化,当我们对此进行观察和了解时,才会发现它原本也是深邃智慧的来源。荒野是随性自在的,荒野作为文明不曾涉足之地,濒临灭绝的物种能在此寻获栖息之所,心神疲惫的现代人能在此追寻自然与精神的家园,荒野有种种神圣的价值,他在人与自然之间建构一种新颖、本真的对话,使人类对天然淳朴怀有敬畏谦逊之心。
荒野要求个人拥抱他者,如同拥抱自己,跨过界线——剥夺其他生命必然心存感激,真诚关爱。把山水之间的联系视为生物圈里生命的持续过程。现代城市的封闭性和排他性最终将导致野生动植物无法找到安家之所。人类的生存应努力避免造成不必要的伤害——不只是对人类自身,也是对所有生物。只有通过和谐有序、同生共荣的契约关系,万物才长久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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