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和着蝉鸣,一声极细微的吱呀声骤然响起又消失,角落里一团黑色矫捷地窜过长廊,在长木桌前略一停顿,四下望过,才朝着厨房冲去。
扣扣,扣扣。
犹如暗语一般,寂静里响起四下敲击,不多会,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那团黑黑的东西昂起头,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
“米堆,你最近来得勤快了很多。”铁牙先生站定,用前肢悠闲地梳理着自己的触须,小小的眼睛盯着它,像是要看穿一切一样。
铁牙先生是一只蟑螂,一只对吃食很讲究的高贵蟑螂,它是这样告诉米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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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了,东西存不了太久。”米堆笑起来,耸耸毛茸茸的耳朵,从自己的囊袋里掏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朝着铁牙先生递过去。
“哦,砂糖!太好了。”铁牙一把拿过那颗泛着荧光的方糖,爱惜地用前肢轻抚着,着迷的模样就像米堆看到了奶酪一样。
“嗯哼,铁牙先生。”看他半天没有动静,米堆不得不出声提醒。“请问我想要的东西,你带了吗?”
“恩?”铁牙正为自己被打断而有些生气,听米堆提起,不由得哦了一句,看着米堆笑起来。“你说这个呀。”它从身后掏出一小团金黄色的东西,在米堆面前晃了晃,“这个东西,可是很难搞到的,你要知道……”
“铁牙先生,不好意思,今天小华睡的早,我有些赶时间。”米堆搓搓手,抱歉地笑笑。
铁牙一愣,立刻把玉米粒递了过去,想想那个硕大的小家伙哭喊起来的可怕模样,就觉得浑身僵硬。小孩起夜,大人们肯定要来厨房,自己得赶快把砂糖处理好才行。
“谢谢,那我先走了。”米堆点头致意,右手一抬,那颗黄灿灿的玉米已经塞进了囊袋里。
“哎。”铁牙还想说什么,但又缩回了手,算了,反正明天它还会来的,不用急在这一时。这样想着,身子一转,快速地隐入了黑暗里。
另一头,米堆快速地绕过一个个障碍物,熟练地穿梭,不一会,那条高耸的楼梯已经出现在视线里,它耸耸鼻子,闻见那股若有似无的味道,忽的就高兴起来。
在杂物堆外停下,米堆仰望着面前奇形怪状的高大物件,试图扒拉出一条通道,只不过,又一次失败了。
“米堆?”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闷闷的。
“米多。”米堆高兴地晃动几下尾巴,就看一个身影从右侧的断拖把后钻了出来。看着米多那瘦长紧致的身体,瞅瞅自己胖胖的肚子,忧伤起来。同样是仓鼠,自己已经被养废了吗?
“真不习惯你叫我这个名字。”米多挠挠脑袋,就看米堆寻了个地方坐了下来,鼻子里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不由得问。“你又去见那只蟑螂了?”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被几十只蟑螂围攻的事情,他的眼睛就猛地一疼,不由得龇起牙来。
“嘘!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米堆了然地瞅他一眼,神秘兮兮地拍拍自己的腮帮,笑得眼睛也眯起来。
看他卖关子,米多不说话,好整以暇地看着米堆,只是不时耸动的鼻子出卖了他的好奇。
2秒,5秒,10秒......米堆再也绷不住,一伸手自囊袋里掏出那颗黄灿灿的果实,骄傲地向米多展示。
“玉米!”饶是米多,这一刻也激动起来,这股香甜的味道真是许久没有闻见了。
米堆抬抬手,把玉米拿的离米多更近了一些。米多抬手想要拿,忽然想起什么,偏头看向米堆。“铁牙那家伙抠得很,你拿什么跟他交换的。”
“我没有你的敏捷勇敢,不过我知道他喜欢什么,一颗砂糖,我还是能够拿到的。”
米多身子有些僵,原本也是家养仓鼠的他知道,要从笼子里出逃,打开沉重的罐子,取出一颗砂糖,有多困难。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拿过那颗玉米,一用力掰成两半,把右手的一半递回给米堆,他知道米堆不喜欢他说感谢。
接过米多递回来的那半颗玉米,米堆有些心虚,立刻又在囊袋里翻找起来,掏出花生,一小块栗子和白菜叶。这些都是小华今天才喂给自己的,很新鲜。“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离开原来的家。”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呢?
米多正回味着嘴里的甜味,看看米堆强装不解的小表情,不想戳穿他。“因为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美。”这么说着,那些惊险刺激的往事就涌上心头,很自然的,他给米堆讲起了故事,就从上次没说完的月下蟋蟀开始。
看着米多那泛着亮光的眸子,看看他满是伤痕的身体,再瞥一眼他居住了半个月的杂货堆。米堆心里闪过一丝英雄末路的无奈,可他依旧开心地笑起来,一脸满足地看着米多,听着他那传奇的故事。它曾经勇敢过,闯荡过,是真正的英雄,这是极好的事情。而现在,他成为了自己亲密的朋友,这是更好的事情。
“嘘!告诉你个秘密。”滔滔不绝的米多忽然压低声音,仿佛戒备着黑暗里偷听的家伙一般,凑近米堆。
米堆攥紧了手里的瓜子,睁着大大的眼睛,一颗心也跟着他悬了起来。
“那只蟋蟀见跑不过我,居然大哭起来,说他昨天才向心爱的姑娘求爱成功,居然就要被我一个糙老爷们吃掉。听他说,他们的种族结合之后,雄蟋蟀是要把自己献给雌性的。”
“献给?”米堆没听明白,张嘴要咬的动作始终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是给对方吃掉。”
“天呐!”米堆的嘴张的老大,这回手里的吃食直接掉了,一溜烟滚出好远。“真是奇怪。”
米多看着张大嘴的米堆,许久,终于噗嗤一声,满足地哈哈笑起来,笑得去捡瓜子的米堆一脸尴尬。
尴尬只是一瞬,看着大笑的米多,米堆也高兴地笑起来。
两只小团子沐浴在微弱的月光下,长久地笑着,开心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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