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无猜Memory的第39篇原创文章
过了秋分，白天的时间正一点点被吞噬，每天下班都以飞快的步伐冲进地铁，希望尽可能赶早一班车回家，因为家中的小朋友心心念念等着妈妈。
1
昨天下班乘坐地铁，“烟笼寒水月笼沙。”一个女性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循声过去，是位妈妈正在教女儿背诗。小女孩坐在妈妈腿上，双臂环绕着妈妈，一只小手不停的撩弄妈妈的头发。她们的脚边堆着女孩的书包、餐包、妈妈的提包和一堆蔬菜水果。
Mom：“烟笼寒水月笼沙。”
Girl：“月笼寒水月笼沙。”
Mom：“烟笼寒水月笼沙，是烟雾笼罩着寒江水，月光笼罩沙渚之上。”
Girl ：“烟笼……烟笼什么来的？”
Mom：“烟笼寒水。”
Girl：“烟笼寒水，月笼什么来的？”
Mom：“月笼沙，烟笼寒水月笼沙，快来，念五遍。”
Girl ：“哦，烟笼……”
小姑娘继续磕磕绊绊的蹦词，小手不紧不慢的缕着妈妈的头发。
Girl：“烟笼，妈妈你以后可不可以早点来接我呀，烟笼寒水，别的同学都早早被接走了，我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好想你早点来呀。”
Mom：“可是妈妈要等下班才能出发接你，继续背。”
Girl：“那你能不能请假？”
Mom：“怎么请？”
Girl：“就说我要早点接孩子回家呀。”
Mom：“说这个理由的话，妈妈就要失业了，快点背吧。”
Girl：“月笼沙，失业多好，你就可以天天陪着我了。”
Mom：“我在家了谁发我工资呀，你发我工资么？五遍，继续背。”
Girl：“哦，我发不了妈妈工资。哎，烟笼寒水……”
Mom：“夜泊秦淮近酒家，秦淮河，咱们去过的，还记得么？”
Girl：“记得记得，可是妈妈咱们多久没出去玩了，我好想再和你一起去坐游船呀。”
Mom：“好好背，先背诗。”
Girl：“这句太难了呀妈妈，你再给我讲讲第一句吧，月笼什么来的？”
Mom：“月笼沙，烟雾笼罩寒江水，月光笼罩沙渚。”
Girl：“那妈妈笼什么，笼我么？妈妈，而我只想笼着你。”
我及周围的人都是被小女孩一句诗反反复复背不下来所吸引，特别是那句以早点接孩子为理由的请假，逗笑了我们。
妈妈很耐心，孩子很可爱。
置身事外，我能体会妈妈的不容易，在职妈妈才下班又上班，想充分利用路途中的时间教孩子学习。也可以理解孩子的小心思，无非想用同样的时间段和妈妈聊天、起腻，渴望妈妈多些时间陪陪自己。
可若设身处地、身临其境，如同几年后的自己和同样学龄的孩子，复现如此场景时，我是不是也能像这位妈妈一样平心静气的一句句继续念着？还是像很多家长那样对孩子一个不满意就又吼又叫、嫌傻嫌笨？面对孩子渴望陪伴的需求，连带工作中的不如意一股脑抛向孩子，“还不是因为你。”姑且我还没有到这个阶段，不得而知。但若到时候我尚在职，面对孩子这份需求时，是不是最多也只能淡淡的无视掉？一想到这个，万千无奈涌上心头。
临下车的时候，这位妈妈开始收拾身边的物品，小姑娘起身等着妈妈，嘴里轻声喃喃，“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她就站在我的身旁，正如我所料，她早就倒背如流。
突然她抬头冲我笑，“阿姨，哪一站下车？阿姨，哪一站上车？”我回答之后，她接着说，“阿姨路途好远，从最西边坐到最东边呢。”我感慨小姑娘好聪明，于是又问她，“妈妈教的诗会背了么？”她笑嘻嘻的说，“没有呀，晚上回家还要妈妈再教我几遍才好，不然睡觉了妈妈就不能陪我了。”
小姑娘的心思，简单而美好。
2
最近和两位年长的同事一起吃饭时闲聊，其中一位是留日女博士，孩子6岁刚上小学。她说第一次动辞职念想是孩子1岁的时候，觉得孩子缺爱少陪伴，忍了忍坚持到孩子3岁上幼儿园。第二次想辞职，因为觉得国内幼儿教育和自己理想的教学方式相差太远，想干脆自己教孩子好了，但又一忍三年。这次孩子上小学了，孩子的成长和教育都需要妈妈的陪伴和引导，所以想这一次真的就想安心在家吧。
我特别理解的点头，并附和着我也想辞职啊，自己带好孩子、照顾好家，也不用再累着白天黑夜帮带孩子的老妈了。
转头问另一位家中有10岁孩子的女同事是不是孩子大了就会轻松些。她说，孩子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成长特征和烦恼，这段故事结束了，下段故事才开始。而关于辞不辞职的问题，我以为她会非常认同我俩的想法，却不然。
要知道，她自己父母身体抱恙、婆家指不上，家中一会儿请这个远方姨妈带孩子、一会儿请那个邻居照看一下，动不动搬家就像说走就走的旅行一样频繁，日子过得混乱而纠结。
有时候想想，我要是她早就辞职了，于自己内心、还是于家里情况，已不允许我再上班。也会和同事们议论一下，不辞也对，能有个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对于自己和孩子也是个保障。
但听她自己说出来坚决不辞职还是第一次，之后还补上一句，“在公司哪怕是混呢，也得混下去。”（我知道，她所谓的“混”依然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对待每一项工作都认真负责。）
正是因为经历了很多磨难，才让她更加坚定不能辞职。要坚持打开心扉的接触社会和他人，在工作中发现自己的价值。不是怕处理家庭中的纷纷扰扰，怕的是看不到未来的希望，自己就把自己困死了。所以，在带孩子这件事情上，咬咬牙，能过去的就过去了。
咬咬牙，是咬住了牙，还是咬碎了牙，也只有妈妈们自问自知了。千家万户，各有不同。而我们的成长和成熟，就是学会理解和体谅每个人生活的不易。
3
一提到在职妈妈，总逃不开的两种人设：精干女强人和无为老妇女。前者，妆容精致、言谈讲究，风淡云轻的背后是席卷职场的沙尘暴，分分钟手刃一打大咖老总不在话下。有钱有本事的她们，能满足孩子每一个假期都欧美夏令营、高中一毕业就哈佛剑桥，那么难免对家里和孩子疏忽一些也可以理解。
无为老妇女，则大多在国有企业生根发芽，衣着打扮不修边幅，说话办事随意拖沓。泡杯茶、刷个剧，有空没空的买买买。看她们脏乱差的办公桌，如同看到她们脏乱差的家。而大凡说起在职妈妈不容易，她们还会第一个举手说是我是我还是我，然后转脸就数落老公无能，把自己所有的不如意都归结到“还不是因为有孩子”。
而真的在现实生活中，大多数的我们既成不了精干女强人，也成不了无为妇女们。倒想有职场拼杀的机会，可真的直面机会，不是所有女人都有高配置的双商，还能豁得出去，毕竟代价太大。同时，对于目前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们，一定的自我认知和修为，更不会允许自己随波逐流。
大多数的我们介于中间段，心中也有天地和情怀，却日复一日做着普普通通的工作，每每想拼一下吧，孩子和家庭又成了牵绊。所以，在职妈妈面对左手工作、还是右手家庭时，苦恼的是心有余力不足，渴望三头六臂去应对所有人事，到头来空有自己一个。
养育孩子，别总天马行空，就接地气的讲：有人有钱才行。合适的养育者，要不身体健康的父母愿意帮你带孩子，要不可以信赖的阿姨（还得有钱请）能胜任，再不能就剩全职妈妈了（全职妈妈≠0经济来源，全职妈妈也需要财商）。
之后暂且不讨论千百万学区房和几十万出国游，就孩子每天每的衣食住行文体娱，哪个不是四位数的挣，五位数的花。别看在职妈妈们一份不高不低的工资，但没有了对生活质量的影响立竿见影。一份可辞又不能辞的工作，真辞了试试，全职妈妈的心态和魄力没有，烦恼只会指数上升。
对于工作和生活都顺风顺水的人，说辞还是不辞都有余地。剩下的我们，抛开薪资和职位，就像前面提到的那位姐姐说的一样，工作至少还可以让我们发现自己除了为人妻母之外的价值。能有片刻的喘歇和反思，才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再次投入水深火热。
每当我一个恍惚就想辞职的时候，会想到爸妈对我的培养，不是为了让我当主妇。当然，我自己也没有好的心态和能力去愉快的胜任家庭主妇的角色。再想想很多年龄相仿或熟悉的姐妹们或未曾蒙面的陌生人，不都是在默默经历和承受着。如此说来，自己眼前的这些事情真的不算多难了。
养育孩子的这条路上，总是进退两难难两全，身不由己己不由。
即便我再反对拿“陪伴成长”绑架女性，也必须要承认的事实，所有亲子间甜蜜的快乐都在直面分身乏术面前变成一方无限渴望与等待、一方无限愧疚与滞后。而能做的也就剩下所谓“高质量的陪伴”自圆其说。
昨天晚上回到家中，看着我还只会咿咿呀呀的小朋友，我轻轻拦他入怀，妈妈还要继续工作，还要笼天笼地，而此刻，只想好好的笼着你。
END
小无猜memory（xwcmem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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