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

“真是从没见过这种人！晦气！”刚回来的妻子就开始吵吵闹闹起来，手中刚买的菜也被扔向了一边。

“怎么了这是？”我放下手中的拖把，向她走过去，“谁又招你惹你了？”“谁？哼，还不是那个该死的老头呗！”她的脸色现在难看极了。我奇怪道：今天她又吃错了药？“你和那个老人过不去干啥？”她的脸色又冷了好几分，冷冷地盯着我：“浑身脏兮兮的，我看见他就浑身发抖！”妻子顿了顿，望了一眼门外，“你说，怪不怪？这个怪老头天天早上守在我们家门外，今天早上竟然还突然说要进我们家！说什么‘这里也是他的家’，这年头，真是什么样的神经病都有！”

看着妻子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牢骚，我替她渴。

“喝点水。”我试着安慰她，“回头我赶他走就是了，不生气了啊。”

“哼！你会舍得赶他走？！”妻子又冷笑了一声，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不是她的老公，她不是我的妻子，我们是仇人！“你对那个臭老头不知道有多好呢！天天还给他送吃的喝的，对我也没看你这么上心啊！”

谁还没有个老的时候？我真的是对她无语了，自从那个老人某一天突然来到我家门口以后，妻子就越来越无理取闹了，更何况那个老人是……

“你听！他又在敲门了！”妻子已经十分不耐烦了。看来今天必须得有个解决了！

我快步走了出去，那个老头可能没有想到这道过去一直对他紧闭的大门今天竟然会打开了，当我打开门的一瞬间，他敲门的手还停在半空，脸上的极其复杂的表情一时收不回去，他张了张干裂的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我没有让他说话，回头看了看屋子里冷冷地盯着我们的妻子，赶紧拉着他往外面走，拉着他到了一个角落里，确定妻子看不见我们了，我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向着眼前这个脏兮兮的老头狠狠地磕了三个头：

“爸！我是个混蛋啊！”我的头使劲撞着坚硬的石子路，泪混着血全都砸向了坚硬的地面，“都怪我没用！连自己家的门都不能让你进！我……”

……

“赶紧起来吧……其实，我也没啥要紧事找你们，就是想来看看你和小玲过得还好不好。”我抬起头，看见我的亲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了地上，轻轻地用手巾给我擦着额头的灰和血，拉着我起来了，“顺便给你们带点米和油，对了，还有老家种的一点蔬菜。你小时候可爱吃我种的蔬菜了，你还记得吧，儿子？”我的心如刀绞一般的痛！父亲的双眼已经明明近乎看不见了，他一个人又是怎么进城的，又是怎样摸到他亲儿子的家的？！

我使劲点了点头：“爸，我记得的，我记得的，爸！”我已经分不清脸上流着的是眼泪还是血了。“这么大个人还哭个什么。赶紧擦擦。还没忘本就行。”父亲把手巾递给了我：“行了，把东西搬回去吧，出来这么多天了，家里的鸡啊鸭啊可不行，我该回家了了，你回去吧啊。记住，回去以后不要和老婆吵闹，她和你结婚以后也没见过我，所以不认得我。你要和小玲两个人好好过日子，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吵架。”说要父亲拖着不灵活的两条腿摸着墙壁就往外走去，我像死了一般地看着父亲走去的背影，突然全身如雷击一般的发麻，心像是被某个人狠狠地割了一刀，这次我必须要狠心！

“爸！”我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父亲身边，拼了命地拉着父亲的两只大手，就像小时候迷了路被父亲找到的时候那样，“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使劲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看了看此刻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一样的父亲，笑着拉着父亲一直有力的大手：“走，我们回家了爸！”

这不是你口中的脏兮兮的怪老头，这是我的亲爸，是小时候一直举着我到处玩的父亲。这是你的家，也是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