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天生倔强

文/雪忧

我不是天生倔强

01.

我从不曾承认我有过快乐的童年。

那是一段阴霾中央透着很小一束微光的日子:

追溯最早的记忆，那时我只有3岁。

记忆深刻的一天晚上，我听到了爸爸做小生意回来摩托三轮的声响，像往常一样我大声喊着“妈妈、妈妈爸爸回来了！”

爸爸肯定又买回了“红火腿”，咸咸的香香的可好吃了！

可是那次不是往常“轰隆隆”的发动机的声音，而是爸爸的声音——原来三轮车在半路坏掉了，爸爸费了很大力气推着回来的。

那时爸爸又急又恼，推进院子便拿着工具箱去修，嘴里还不断咒骂着车子。

那时的我便学会了看大人脸色，我连大气都不敢出，躲到黑暗里去玩泥巴。

“呜呜啊！我把手指头给切断了！呜呜啊……”妈妈的声音传来。

妈妈用右手小心地托着左手，鲜血淋了一地——原来是妈妈切菜的时候听爸爸咒骂的声音心中也有不平，摩托三轮是姥爷给买的，可能妈妈着急了吧就切到了手，结果把手指切掉了半根，就那样血淋淋地耷拉着。

我不敢上前，更不敢挡了同租院子里大人们的去路。

此时的爸爸也慌了，脸上怒意全无却一时乱了手脚。

院子里的老爷爷说“赶紧送医院呐！”

于是妈妈的手指保住了。

02.

到了夏天，我会跟着爸爸妈妈到邻居小卖部的娘娘（大娘）那里乘凉。

一年夏天，大人们坐在木质椅子上摇着蒲扇聊天，我们小孩就用椅子背当“车头”，坐在上面扶着椅背双脚蹬地向前“冲”。那天好热啊，我破天荒老实了一次，旁边的孩子的妈妈们都一个劲儿夸我听话。

不一会儿，一个男孩明明跟妈妈哭着要“零嘴儿”，是一种叫“酸溜溜”的糖，我没吃过，但是我觉得应该好吃，但是对我的吸引力不大，我还等着爸爸带回来的“红火腿”呢！

于是我悄悄跟妈妈说“妈妈你看我多乖呀，明明跟妈妈要酸溜溜，我都不要。”说到“酸溜溜”，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妈妈看着我又馋又“假装”乖巧的样子笑了出来，把我刚跟她说的话转身告诉了大娘。我气鼓鼓地撅着嘴巴开始偷偷生妈妈的气，我不敢让妈妈看见，因为她会拧我大腿，疼得要死。

大娘二话没说到柜子里拿了一小根果冻出来给我，我死活不要，撅紧紧地攥着小拳头，一副很有志气的样子。

妈妈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说“你大娘给你你就拿着吧！”

我家爸爸妈妈从小就教育我，别人给的东西不能要，但也从来没有过说为什么。但是爸爸妈妈一说“能要”，我就想要了。可是妈妈“笑话”我，我才不要。

不过后来我还是没忍住馋，一把接过果冻一口就吸溜没了，还咬了那个果冻皮好久。

我的馋，是在那时候养成的吧。那时的爸爸妈妈，还像是一家人。

03.

四岁，我就开始上幼儿园了。

我上的第一个幼儿园是“新世纪”幼儿园，上了一个学期，妈妈有天说，你的好朋友李靖要转学了，去“七色光”。

我像个小大人似的跟妈妈说，妈妈、妈妈，我也想要转学，因为我在这里学不到什么，老师成天带着我们玩儿，周五也不布置星期六星期天的作业，可不负责了！

我把“可不负责了”说得很重，就好像我是来幼儿园视察的领导。

于是妈妈也给我办理了转学。

那时的我成绩比李靖好很多，李靖的妈妈是开小卖部的，她跟妈妈的关系很好。

但是我不太喜欢李靖的妈妈，因为她总是在我妈妈面前夸李靖的爸爸对自己有多好多好，然后妈妈回家就会对爸爸耍脾气。

现在想想，我都讶异那么小的我怎么会有这么明白的见解。

我们幼儿园有个女孩叫“亓迹”，我不认识那个字，于是总是叫她“乔迹”。

亓迹家住在一个小区的单独的院子里，她们家很富有的样子，有各种各样的玩具。我不是很喜欢亓迹，但我喜欢她家院子里的玩具，还有客厅里那架很大很漂亮的钢琴。

于是我便开始求妈妈，中午把我送到亓迹家，我跟亓迹一起去上学。妈妈同意了。

我在亓迹家陪着亓迹吃饭。我发现她居然是被奶奶喂着吃饭的，可那时的我早已经学会用筷子了。

她家钢琴上有一个小人儿，我会给小人儿“配音”逗得亓迹笑得前仰后合，她很开心，我也很开心。我俩乐此不疲。

可过了一段时间，她奶奶就跟我妈妈说，不让我去了，理由是，我影响她孙女吃饭。

妈妈回到家问我“你是不是影响亓迹吃饭？在她吃饭的时候总是跟她说话？”妈妈一副笃定又责怪的样子，让那时还小小的我，真是寒了心。

可能就是从那时起，我对大人就变得不信任了，性格也开始变得敏感多疑。

但那是的我不以为然，因为我脑袋瓜聪明成绩遥遥领先，我对谁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也造成了因为成绩好在小学当了班长的我，很不受同学们待见。

04.

我上了小学，妈妈那时用自行车接送我上下学，那时候妈妈和爸爸就天天吵架，爸爸不常回家。最后愈演愈烈，并大打出手。

那时的我常哭，哭自己为什么没有超能力让爸爸妈妈的关系变得缓和亲近起来，为什么他们不能不打架，为什么我没有一个安稳的家。

就这样慢慢地，直到姥姥离世，妈妈的精神病复发住院，爸爸开始打两份工，把我寄托到独自打工的舅舅那里——我才开始了一段相对快乐的时光。

爸爸不常见我，妈妈住院。我一度觉得舅舅才是我的唯一的亲人。

05.

到了初中，妈妈出院，住到了舅舅这里。我又开始了和妈妈在一起的生活。

那时的爸爸一直在打工，还妈妈住院借的钱，偶时也来看望我和妈妈。

那时我还在城市上初中一年级——因为我差点在学校自杀，于是被勒令劝退，回到了老家。

06.

老家学校设施和招生要求都很低，于是我便顺利入学。由于之前的成绩优异，于是我选择了跳级。

就这样，我跟普遍大我两岁的同学们一起上课，一起住宿。张扬又敏感的性格，也令我吃了不少苦头。

初中我开始发现自己的特长:播音，演讲，作文。

跳级后，我的成绩并不乐观，但凭着那股伶俐劲儿，我很快稳坐班里前十名，八名左右。

后来慢慢坚持，顺利升入高中。

07.

高中的我仍旧像个没心眼儿的孩子，什么事都喜欢冲在前面，也喜欢虚张声势哗众取宠，吸引大家的目光。

我想，那一定是因为，在家里我感受不到爸爸妈妈的关注，还有他们的爱。

高中时最怕下雪，因为一到大雪天，妈妈一人在家，我很担心她“会冻死”。因为妈妈体质问题不用炉子，家里也还没有安空调或者暖气。

自从回到老家，因为妈妈的原因家里已经严重失火一次了，还有一次壶里的水被烧干、壶底烧穿。

所以我很担心很担心妈妈的安全。但回到家，有难免跟妈妈产生矛盾引发口角。那样的纠结难过，我想一般人不能懂。

08.

我的高考，发挥失常。

我的志愿，匆匆填报。

于是造就了如今并不怎么喜欢本专业的我。

当初填报，也是考虑了这个学费较低。现在发觉，最宝贵的，其实是兴趣。

现在的我已经从颓废中抬起头来，努力用心地，去织就我的生活。

现在的我逗比耍宝、爱笑爱闹，却还没有克服内息的自卑与过分敏感。

我最羡慕的，是那些父母和谐的孩子。

起码他们的心，不会像我一般零落残缺。

我真挚祈祷:愿天下的爸爸妈妈都能温和对待自己人生中，那个鲜活的小生命——无论到什么时候，父母的爱，都是孩子成长最宝贵的滋养。

也庆幸，那年的我被政治老师救下，自杀未果。

十八岁的我，要强又自立。做得一手香喷喷的家常菜，一人打理得了各种家务活。

愿我的坚强，有人能看见；

愿我在余生的日子里，握着不圆满的爱，学会用力的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