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勿锈》第一章 年少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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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人篱下，是付司学到的第一个成语。

  在寄人篱下的过程中，付司又学会了第二个成语：口蜜腹剑。

  从付司记事起，自己就一直被父亲寄养在杨婆婆家。每每回想起那段时光，付司都有一股莫名的压抑感。

  住在杨婆婆的那几年，付司一直很沉默。他觉得自己有点孤单，听电视里说，孤单的人成长的一般的人要快。付司觉得，自己好像成长了很多，当他和一般的小伙伴在一起时，总有一种难以割舍的孤傲感。他厌恶小孩子们玩烂了的把戏，但他又喜欢看他们玩耍，他们的欢笑、快乐好像付司都能感同身受。付司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孤单了，但他对这份孤傲感又欲罢不能。他想，也许是他发现了杨婆婆的真面目，是别人所不知道的模样。

  05年的时候央视出了《喜羊羊与灰太狼》，掀起了收视狂潮。其中的灰太狼总是装扮成小羊混入羊村，而喜羊羊总是能够拆穿它的伪装。每每看到这个情节，付司都会陷入惆怅，因为杨婆婆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她对外都会表现对自己的慈爱，可只有付司知道，这些都是假的。私下的杨婆婆爱抽烟酗酒，喝醉了的时候会叫很多下流的脏话，还会打骂付司。

  杨婆婆死的那天，是父亲回来的那天。那天，父亲刚回家，就接到了部队里的任务通知。只好匆忙离开，临走的时候，他给了杨婆婆一笔钱，嘱咐付司要听话。在父亲即将离开视线之外的时候，付司突然有点害怕，下意识的喊了一声“爸”。

  父亲回过了头，硬朗的五官被夕阳的余晖分割成不同的部分，让付司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身旁的杨婆婆突然有点不安，她装作抚摸付司的头，暗中用力，狠狠地揪付司的头发。

  付司倒吸了一口凉气，冲父亲摆了摆手，说：“没事。”父亲见付司没什么事，便冲付司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付司了，下一次回到这里，是以烈士的身份。

  父亲走后，杨婆婆将付司拽入了厨房，恶狠狠的说：“你刚刚是要向你爸告状吧，小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付司抿紧嘴唇，没有接话。

  在杨婆婆转身去拿“武器”的时候，付司跑了出去。这是他第一次大胆逃脱杨婆婆的屈打，不知是不是跑得太快，还是唤醒内心中的小野兽，一股不知名的快乐和激动席卷而来。他感觉自己快要飞起来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杨婆婆并没有追来。付司渐渐停了下来，他开始懊恼自己的行为，今晚杨婆婆一定不会让他回去了。可是如果不反抗，这种煎熬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付司在外面待了很久，天已经很黑了，他决定还是回去。

  回到杨婆婆家的时候，付司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甚至连警察都来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不绝于耳，那些尖利而又毫无感情的声音让付司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挤进人群，看见了杨婆婆的尸体，面部还保留着生前的狰狞，头部那里破了一个洞，鲜血汇成了一条黑红色的河流，空气中弥漫着让付司窒息的气味。杨婆婆，竟然死了；那个虚伪的老太婆，竟然就这么死了。

  付司觉得眼前的世界黑白交错，有种看电影般的不真实感。说实话，付司并不为杨婆婆的死伤心，但他也高兴不起来。他只是惊愕，自己对杨婆婆的恨意一点都没有消散，那杨婆婆的死对付司来说又算什么呢？

  警方说杨婆婆应该是不小心摔倒，然后头部撞到了石头导致死亡。关于杨婆婆死时面目狰狞的原因，小镇甚至流传出杨婆婆是被烈鬼吓死的谣言。付司对这些谣言不置可否，烈鬼，杨婆婆才是真正的烈鬼吧！

  在杨婆婆的葬礼上，那些七嘴八舌的女人，一边感叹杨婆婆的死亡，一边又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八卦关于烈鬼的传言。她们，真的很吵。付司不自觉的皱眉。

  在小镇上，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人死后，与其关系亲密的后辈要上前磕头。毫无疑问，在别人的眼中，付司就像是杨婆婆的孙子一样。付司顺从大家的意愿，在这种时候，除了顺从，他还能怎么做呢？

  付司凝视着杨婆婆僵硬的脸，在周围的嘈杂声中，他收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他现在很孤单，别人都在怀念杨婆婆的好，虽然半分虚伪半分掩饰，可起码看起来是那样的。只有付司，他还在恨着。

  没意思，真的很没意思。付司突然有一种无力感。

《时光勿锈》第一章 年少的恨

现在，父亲死后，付司又要开始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那个男人和他的家庭会接受他吗？不过付司并不反感，因为苏夏淼在那个下午照耀了他的整个世界。

  哪怕只有一点光，对付司来说，这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