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作课上讲到汪曾祺先生的文章《昆明的雨》,先生在文章里说,昆明的木香花很多,就连卖猪头肉的小酒馆里也有很大的一棚,而且极为肥硕。可我这个在昆明生活了三年的人,却还没有见到过木香花。说起来也惭愧,我虽然读了很多书也学过一些自然科学,但是对学校里、家里的草木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了。低头一查手机才发现,不是我没见过木香花,是我根本就不认识木香花,即使看到了也如视而不见。如今昆明的木香花少了,看草木的人也更少了,路上的人总是匆匆忙忙,赶着去上课、上班。眼前的是什么花什么木,似乎一点也不重要。抬头看看窗外,没有看到木香花,天却下起了雨。
汪曾祺先生写的昆明的雨,似乎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了,抬头看看窗外,昆明的雨就在我眼前。“昆明人家常于门头挂仙人掌一片以辟邪”,奶奶家门头的那片仙人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上的,我看到它的时候,它已经长成了一丛,它在那个白底红花的烂搪瓷盆里,就着雨水的势头,把多肉植物的特点发挥的淋漓尽致,大大小小、密密匝匝。搪瓷盆已经是锈迹斑斑了,最大的那片已经开了黄花。听爸爸说,黄花败了就结果,仙人掌的果子很甜,他们小的时候,很喜欢爬到门头上,摘仙人掌的果子吃,比糖还甜。我听了只咽口水,我也想吃仙人掌的果子。可是每次等不到结果,我就离开了奶奶家。所以呢,我现在19岁了,也还是没吃过仙人掌果子。我哪年一定要在奶奶家的院子里住一个雨季,等仙人掌开花、结果,然后看看仙人掌果子是不是真的比糖甜。
至于先生所写到的昆明雨季的菌子,我更是熟悉不过了。从我记事起,没吃过菌子的雨季一年都没有。我的姨妈很爱吃菌子,也很爱买菌子。姨妈每次买了菌子,就要喊我去洗。那些洗菌子的画面我可能永远也忘不了,妈妈和姨妈把菌子拣好,泡在一个放满了水的大盆里,我就开始洗了。要么用窗台上放着的那两把专门洗菌子的牙刷,要么就去菜地里折几片瓜叶,就着上面的绒毛,轻轻的把菌子上的沙土、松毛刷去。我小的时候她们不让我拣菌子的,嫌我大手大脚,丢掉的太多,糟蹋了这山野珍肴。所以小时候的我只是穿着短裤和人字拖,拉个小方凳坐在大盆边上,边玩水边洗。晚饭的时候,就可以美美地享受一顿了。
至于雨季的果子,我最爱的是樱桃。先生所写的火炭梅是真的可以让人垂涎三尺,可我不知怎么会是,杨梅吃多了容易拉肚子,樱桃就不会,所以,我更爱樱桃。我们本地的樱桃不像外国的樱桃车厘子哪样,个大,色紫红。我们的樱桃较小,即使是最大的,也只有正常车厘子的一半大,色鲜红,酸甜味,甜的也很甜,酸的也是酸到掉牙。我最记得的是奶奶家果园里的那一术,没人照管,竟也结了一树的果子。爷爷看果子结得多了,才用个网罩起来,不然等不到成熟就被鸟吃光了。清明的雨已经下了几阵,爷爷打来电话,说樱桃已经红了。爸爸趁着周末,赶紧带我回去享受。闷闷的午后,又是一阵雨,樱桃树和天空一起,被雨清洗得干干净净。雨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把樱桃的红折射得更加诱人。面对这一树的樱桃,我哪有什么等摘回去洗了再吃的耐心,一撮一撮地摘来就完嘴里塞。雨水进了嘴也和樱桃的汁一样甜,核就吐在树根下的土里,说不定来年又成了一株樱桃。爷爷劝我少吃点,怕我拉肚子,可是呢,我就是个樱桃胃,即使撑了一肚子的樱桃,还是没有拉肚子。
先生笔下的雨,经过了历史的天空,下到了我的眼前。我也想像先生那样,找一家小酒馆,要两杯小酒、来一碟猪头肉,在木香花下等昆明的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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