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几个人从图书馆一路跑到会堂,找了最后几个空位坐下,还好赶上了。场内黑压压晃来晃去的全是脑袋,闹哄哄的,幕布还没拉开,后面隐约能看见几个人影正在准备。
今年的元旦晚会办的格外热闹,节目单里多了话剧和魔术,比往常的歌舞表演丰富的多,压轴节目是老师们自由组织的诗朗诵,听起来很有趣。
鲜红的幕布沿着轨道轻盈的从中间向两边拉开,一对靓男美女笑盈盈的出现在舞台上,他们是高三的学长学姐,应该是毕业前的最后一次主持,看得出非常的重视。
“转眼,已经三个春秋,再有半年,我们就将乘长风破万里浪,在那广袤的天地间,遨游更深的水,展望更蓝的天”
“昨天,我们看着稚嫩的你们憧憬着走进校园,明天,你们将继续以主人的身份目送我们离开”
“在这里,我们欢聚一堂,见证了彼此的成长,今天的我们终有一别,明天的我们终会相遇”
“无论我们归根何处,这里永远是我们启航的地方,也许,一年后,两年后,我们依然是你们的学长,大家又在求知的路上相遇。
“也许,三年后,五年后,我们会以同事的身份再次坐到一起,也许,我们会在某个领域里齐头并进继续发光”
“一年之始在今日,希望我们不枉青春的馈赠”
“一日之情在今晚,希望我们不忘此刻的欢声笑语”
......
他们声情并茂的开场词听的大伙心胸荡漾,嘹亮、纯净又甜美的嗓音在全场回响,就好像这不是欢庆的日子,而是欢送的日子。
“喂”,夏闪闪用肩膀蹭了下杨果,眼睛一眨一眨的,笑里透着古灵精怪。
杨果正昂着脑袋在人群里找着什么,转头看了她一眼,一脸懵。
“你和赵州杨......有事儿?”夏闪闪本想等杨果主动官宣,谁知道她愣是憋了两天一字未提,反而看热闹的人等不了了。
“什么呀,你是不是脑洞大开了?”杨果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澄清。
原来,赵州杨的妈妈一到冬天就气喘,他在图书馆正好看到一些医学方面的书,于是抄下来请杨果帮忙,回家时转交给他妈妈。
夏闪闪吐了吐舌头,白操了两天的心,空欢喜一场。原本还想着,可以近距离嗑一次CP呢。
“那你在找什么?”夏闪闪也跟着往前面看看,又往后面瞅瞅。
“我在找赵州杨,不,我在找宋老师”杨果说,杨果从赵州杨那里听说,宋老师也参加今晚的诗朗诵演出,可刚刚在图书馆明明看到他了,觉得很奇怪,想找赵州杨问问清楚。
舞台上正在演出的是街舞,这是由高一年级优中择优选出的几个佼佼者,不得不说台上的他们太酷了。阳光帅气的脸,蓬松个性的发型,还有很炫的动作,惹得下面的同学们一阵阵的欢呼。
李力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着急忙慌的样子,“赵州杨出事了”说着拉着杨果出了会堂大门,夏闪闪也跟着跑了出来。原来,他们说好今晚一起来看演出的,晚饭后赵州杨突然说肚子有点疼,以为只是不舒服或者闹肚子,就回宿舍了,结果越来越严重。现在得立刻去趟医院,需要联系下他妈妈。知道杨果家和他家是邻居,想着让她给家里去个电话。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男生宿舍楼下,杨果已经打电话给赵州杨的妈妈了,正开车往医院赶,又约了辆出租车过来。今晚老师们都在忙着汇演的事,杨果他们不想麻烦班主任。在宿管的帮忙下,李力将赵州杨扶了下来,正好出租车也到了,几个人火急火燎的向四院奔去。出租车上,赵州杨的身子蜷缩着,出了一头的汗,想着他爸是生病去世的,杨果也跟着紧张起来,只能催着司机师傅尽量快点儿。路段开始拥堵,正逢跨年夜,街道上好多人,都是出来庆祝的。车窗外是彩色的灯光气球彩带和一片片欢快的歌声,车窗内是几声沉闷的哼哼和几个欲言又止的紧张又勇敢的少年。
到医院一查,是急性阑尾炎,幸亏来的及时,如果炎症感染严重的话,会导致阑尾肿胀、充血,后果会更严重。推去手术室时,躺在病床上的赵州杨躺开始呕吐。
终于赵州杨的妈妈赶来了,身上披了件呢子大衣,里面是睡衣,来的很匆忙。杨果从走廊的靠椅上站起来迎上去,把医生说的情况重复了一遍,阿姨听完心里的大石头才算落了地。来的路上,她的脑子乱糟糟的,担心着,如果儿子也得了和他爸一样的病该怎么办,他还那么小。夏闪闪忙扶着阿姨坐下,宽慰说只是一个小手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结束了。
“你们赶快回学校吧”阿姨补完了住院手续,准备送几个孩子回去。
“不用了阿姨,您好好照顾他吧,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打电话”李力把装满热水的壶放到床头柜旁边,谢绝了阿姨的好意,看看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宿舍就要关门了。
到了走廊,杨果让李力和夏闪闪先去电梯口等自己,她和阿姨说两句话就过去。
杨果把书包里的信封拿给阿姨,这是赵州杨拜托杨果这周回家捎给她的,上面是一些关于治疗气喘的中药配方。
阿姨突然哭了起来,手里紧紧攥着那张写着药方的信。原来,葬礼的第二天,就有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人来到了家里,来找赵州杨的妈妈聊一些事。这个人赵州杨见过几次,在爸爸搬走后。
那个叔叔每次来家里都会带很多玩具和礼物,带着他和妈妈一起去游乐场,然后去很高档的餐厅吃饭。那时候他还小,每个周末都希望叔叔来家里。后来小区里传了一些闲言碎语,有人会笑盈盈的故意逗他,问这小汽车是不是后爸买的,他不晓得后爸是什么,于是回家问妈妈。
后来,那个人再没来过家里。随着年龄慢慢长大,赵州杨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事,某天早晨醒来,一股脑将以前送的玩具通通扔掉了。
再次见到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只是多了些白发。
但赵州杨就是生气,连自己都不清楚,是因为想到了爸爸生气,还是为那个曾经非常期待他来家里的自己生气,心口堵的难受。
母子俩从此有了隔阂。妈妈了解这个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内心非常细腻的儿子,也知道他不声不响背着书包关门出去时是对这件事最大的反击。
可她也知道,儿子非常爱她,这份爱一直支撑着她熬过了生活所有的苦,如今,也是这份爱成了她向往新生活最大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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