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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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站在石像前，看着石像。

她摆了摆手，晃动身子。百褶裙摆在手臂一抬一落间，划成优雅的半圆。阿达教过她，女孩要优雅的，自信的。她学着阿达曾教授的舞蹈，跳给石像看。一遍，石像微笑。两遍，石像继续微笑。三遍，石像只会微笑。

女孩盯着布鞋看，嘟囔道：“阿莫给我做了新鞋。你说，好看吗？”

石像不语，还是微笑。

女孩用袖子擦了擦鞋头道。“我今天走了好多路。这鞋子没弄脏吧？”她摸了摸鞋头，走到外面台阶上，把鞋底泥擦了一遍又一遍。她仔细看着裙摆道：“昨天，下了一夜的雨。我走山路时可小心了，应该没有蹭到吧。阿达说，我个子矮，裙摆容易沾上泥点子。这道理我记得。这回，我没有踩水塘，没有跑得满头大汗。我是提着裙子来的。你是不是等急了？”

石像默不作声。

女孩站累了，坐在石像旁，絮叨：“为了穿这套新衣裳，阿莫让我洗澡完，才能穿上。山里的水不好打。你看，我膝盖上摔了几个包。”女孩不看石像，只顾着掀起裙子，露出膝盖。果然，膝盖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你不用为我伤心，不疼。我好着嘞。”女孩咧着嘴笑，把青紫遮住，看向石像。石像微笑。

“你能和我说说话吗？阿莫说，你是大善人。建了好多好多学堂，让好多好多阿依可以上学。我虽不能上学，但是我要谢谢你。这样子，我也能和金花姐姐一起上学嘞。你说，我要长多高才能去上学？这么高？这么高？还是这么高？你看，我都够不着了。”女孩踩在石垫上，垫起脚尖，脚背靠在石墩上，勉强往上。终于，她的手掌超过石像的高度时，满意地笑了。“你是要我长那么高吗？我想我会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定能超过你。”

石像笑而不语。

“你别不信。我都能和阿黑打架了。别看他老赢。其实，他打不过我。我让着他呐。阿黑就会瞎嚷嚷，不顶用。”女孩拨弄着手指细数着她的“战绩”。

石像默默地听着。

突然，女孩沉着脸，两手抱住石像不言语。石像默默地看着她。女孩渐渐露出委屈的表情。眼珠子不提溜了，笑意消失了。她摸着石像执着道：“你真得不记得我了吗？你能和我说说话吗？哪怕答应一声都行。”泪珠子像串子般蓄积。女孩抽吸了一下鼻子，好像能把泪珠子给吸回去。

“阿莫说，你是阿达。你真得是阿达吗？”女孩委屈极了。她的阿达变成了石像，她的阿达只会笑，她的阿达再也不会同她说话了。想到这儿，她的小脸蹭在石像上，想让石像摸到她的眼泪。

“阿达，以前我哭的时候，你都会抱我哄我。阿达，你能抱抱我吗？”女孩撇过脸蹭石像的脸。石像说不出话。

抽噎良久。

女孩抹去眼泪，摸了摸石像的领子道：“阿达，我想你了。”

石像是女孩的阿达。她的父亲依靠双手搬起一砖一瓦，建起了学校。可是，他却消失在滂沱的洪水里。

这几天，雨一直下。女孩见到了阿达，这个只能微笑的阿达。

她终会长成和阿达一样的人。那时，她会比石像高。那时，她会回以微笑。

“阿达，你看。我很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