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

绿皮火车

        很久没坐过绿皮火车了，因为从我老家到北京也就百十公里的路程，如果开车的话最多二个小时左右，在没有高铁和城际快速公交的时代，感觉这段距离特别遥远，而选择乘坐绿皮火车应该是我和大多数人当年最优选择的出行方式，因为相比别的交通工具起来更经济一些。

        以前有趟绿皮火车给我的印象深刻，慢慢悠悠，逢站就停，一百多公里的路程要走四个多小时，遇到有快速列车经过时还要给让道，有时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本来没多远的路程偶尔会因种种原因耽搁很长时间。

        我已记不清第一次出远门时的情形，所谓故土难离，对于那时的人来说出趟远门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春运期间，有人说春节回家是刚需，经济学家薛兆丰说春节回家人多是因为火车票价不够高，的确，经济学家的某些观点比较违背大众常识，如果票价都像高铁票价那样，确实能抑制很多人归乡的需求，但说起来一个外地人，远在异乡，举目无亲，尤其过节期间不管是各路媒体还是走在大街上，听到的，看到的都是团圆啊，回家啊之类的声音……话说这种氛围之下，对于出外漂泊的人来说，尤其春节，大多数的异乡人怎么能待的下去？说到底，还是没有归属感。

      很久以前，我也挤过春运时期的列车，车一到，列车员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车上的人急不可耐的蜂拥而下，伴随而来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我已经想不起当时人多成什么样了，后来应该是从窗户上爬进去的，在卫生间里待过，也在别人的车座下面也睡过……车厢内集香水，汗味，烟味，泡面味，脚丫子等等味道混合而成，有过长途经历的人可能会对世界产生幻觉，直到下车的那刻才感到满是雾霾的世界空气竟如此清爽。

绿皮火车

        列车的衔接处，是抽烟爱好者的聚集地，估计如今的公共交通工具中也就绿皮火车有此“殊荣”了，列车行进期间会经过一些依山傍水的村庄，感觉生活在这里的人，应该很安逸，有时回想过去，有些难忘的过往历历在目，第一次出远门时面对陌生城市那种无助感，背井离乡，住过地下室，也住过紧凑的隔断间，找不到工作，没有收入……但有时在想，这可能对于人生也是一种不可或缺的历练，人在不自知时，有些亏难免是要吃的，也许只有经历过这些的人才会明白其中滋味，如歌中唱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也有很多的无奈。

        在站台等车时，看着列车缓缓进站，看到一幅幅陌生的面庞，南来北往，长途跋涉的人们从车窗内透出一副倦容，绿皮火车每年不知要承载过多少为生活忙碌奔波的人们。

        有句话说，一线城市容不下肉身，而故乡装不下灵魂。有的人有关系有背景，毕业之后就能被安排到一眼可以望到退休的工作单位，衣食无忧，不用为了五斗米东奔西走，而更多诸如我这般的平凡人，或是求学或是因为家运不济而外出谋生，华灯初上的都市夜晚，看着各种衣着光鲜来回穿梭于灯红酒绿的人们，面对着高房价和经济压力的各种焦虑不安……近几年“逃离”一词甚是流行，但是对于我这种“逃”出来的人，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多年后看到《平凡的世界》里，有这样一段描述:谁让你读了这么多书，又知道了双水村以外还有个大世界……如果从小你就在这个天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你现在就会和众乡亲抱同一理想，经过几年的辛劳，像大哥一样娶个满意的媳妇，生个胖儿子，加上你的体魄，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庄稼人。不幸的是，你知道的太多了，思考的太多了，因此才有了这种不能为周围人所理解的苦恼。

        的确，我想这可能是很多人的苦恼和焦虑。

        有些人的所谓坚守可能是无处可逃抑或是一种对生活的不妥协，小城镇的生活会给人一种想象中的安全感，但它也会禁锢人的思想和行为，让你感觉有所依靠，如果有天要离开，可能会感到无所适从，诚如钱钟书先生所言，城里面的人想出来，城外面的人想进去。

      但，有些鸟儿终究是关不住的。因为它们的羽毛太鲜亮了。当它们飞走的时候，你心底里知道把它们关起来是一种罪恶，你会因此而感动振奋。

        未来已来，互联网时代给予了很多平凡人以机会，freedom和hope这两个词汇是那么耀眼，令人心生向往，让人在迷茫困惑时内心还能有所秉持……

        尽管如今交通如此发达，但偶尔还会去乘坐一下绿皮火车，感受一下旅途中的人生百态，看一看路上或是满目荒夷或是万物生长的沿途景观，有时会觉得绿皮火车像是一位迟暮之年的战士，虽垂垂老矣但依旧还在坚持一线战斗，在不远处，看到它缓缓而来，它发出的轰鸣好像在呐喊着:嗨！当年是我带你去的远方！

绿皮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