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时候的天还很蓝,草也很青,水波潋滟荡漾着温柔。
一条鱼和一条鱼相遇了,从陌生到熟悉,从拘谨到亲密,在水里嬉戏打闹,一条鱼吐出来一个椭圆型的泡泡,一条鱼吐出了一个扁扁的泡泡。
另一条鱼瞪着好奇的眼睛,哇,是扁的哦,好好看,你好厉害哦!一条鱼露出羞涩可爱的笑容,接着又吐出来一串串扁扁的泡泡......
那时候的我们都还只是鱼,水里的世界就是我们的全部,我们欢欣雀跃在水里看鱼来鱼往,看朝阳夕下。
那时候的我们真得好年轻,脸上的胶原蛋白四处横溢,脸上的颜色唇红齿白,那时候我们没有烦恼,就算有,也不过是年轻的荷尔蒙胡乱发泄,假装解酒消愁,落入内心,却是酒入肝肠的小喜悦。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终于有朋友可以晨昏与共,可以吹牛拍马,可以借酒撒泼。那时的鲜衣怒马、快意江湖的潇洒,原来是可以牵起那双一起仗剑天涯的手。
人群中,我是那条羞涩的鱼,因了你的巧舌如簧,我居然被你点石成金,我总是那般恰到好处的接住你抛的梗,我们天衣无缝,心若莲花,你是那岳云鹏,我就是你的孙越。如鱼得水哦,当然,我们本就是两条鱼啊!
二、
日子飞逝,岁月渐长。鱼和鱼相濡以沫,依然相守江湖。一条鱼在不幸中被礁石搁浅,鱼断尾求生,疼痛难忍。鱼和鱼相濡续命,晨昏与共。那是鱼和鱼之间最美的时光。
那时,你已初为人母,一脸幸福,我求之不得幸福着你的幸福,却不免一脸落寞。你说,怕啥,我的就是你的,孩子也一样。
除了牙刷和男人不能共用,连妈也是一样的喊法,你的妈,我也喊老妈,喊得清脆悦耳,比你还理所应当,比你还像亲闺女。
鱼和鱼依然还在水里嬉戏。只是这样的嬉戏多么熟悉默契,多么理所当然。你的嘴巴一张我就知道泡泡的形状,你的尾巴划过,我就知道你要游向何方。偶尔你的鳞片会划痛我的尾鳍,但没关系,一点点的痛而已,我从不曾在乎!
鱼和鱼似乎都血浓于水,八百年前我们就是两条鱼,我们早就是鱼的家族。八百年后,我们就是那两条老去的鱼,一起飘在水里,吐着不成型的泡泡,我们聊一些鱼的往事。这样的生活多好,因为如此,我们居然一点也不害怕会变成老鱼,只要我们还是鱼,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们约好,买了相邻的房子,等老了就一起去住,到时孩子也大了。我们一起做饭一起聊天游玩。一起笑到时谁的牙掉得最多,谁的白发更白?再比一比谁一口气爬得楼梯最多,谁的胸垂得更长?
三、
日子依然飞逝,岁月依然渐长了。可是,有一天一条鱼忽然发现,另一条鱼居然长出了前腿,它居然变得不那么像鱼。
鱼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慌。再过了一段时间,它又长出了后腿,天呐,它居然变成了一只青蛙,鱼和青蛙终究慢慢有点怪异!
就如同我和你,十几年的时光,居然就被一只青蛙阻隔了。总算鱼的脑袋也都明白,鱼生的长河里,哪能装得下那么多从一而终的鱼呢?
有些鱼游过来了,有些鱼又走了,有些鱼不过是路过这里,有些鱼不过是累了,在这里稍稍停留。
即便是父母亲人,也只能一直陪着你行走一段而已,哪能从一而终不离不弃呢?
变成青蛙的你才让我发现,原来你的世界防守如此严密,可我却并无侵入之意。如何那般戒备森严,终究让人心意凉薄,原来十几年的情谊也不过如此。
鱼和鱼的情谊一直恍惚还在,可人和人之间到最后谁是真心?谁又真能亲如姐妹?谁和你会镏珠必较,你对我好了几分?你又欠我多少人情?如此算来,那些人间的、书上的、煽情的感情之事,究竟是实还是虚?
四、
我穿着蓝布旗袍,端着古色古香的茶杯,喝着香气四溢的茶。
他说,你今天的衣服和茶具好配呀。
不过是无心之语,可偏偏忘了她才是女主人。她说,她的衣服刚好是茶楼泡茶的人穿而已。
鱼如母狼,对外戒备森严地捍卫自己的领地,可刀光剑影的锋芒却将我灼伤。
鱼和青蛙终究不能如鱼和鱼那般契合了。鱼的心里就像插了一把刀,一劈两半,又或者如鲠在喉,又或许是这么多年的相处,如同蒲公英的种子,砰的炸开,四散飘零、七零八落,再也回不到干枯的枝上。
我还是那条鱼,可你已经是青蛙了,我依然守着那条鱼平静淡泊的日子,一日三餐一夜安眠。
鱼和鱼渐行渐远,或许鱼也不再是鱼,鱼要如何去想一只青蛙的模样呢?
五、
虽然曾经你也是一条鱼,可现在你变成青蛙了啊,你估计早就忘了一条鱼的生活了吧!
对鱼来说,只要有水就是鱼的一切,水里的水草就是鱼的天书。鱼只要水在,天书在,外面岸上的生活,又与鱼何干?
终究,鱼和青蛙越来越远了,直到最后,再无交集。
只是鱼还是偶尔会想起岸上的青蛙,想从前一起是鱼的往事,不知道如今的青蛙怎么样?更不知道青蛙会不会也会想起曾经的鱼?
鱼在水里吐了一个泡泡,心里划过一丝尖锐的疼痛,叹了一口气想,鱼和青蛙,终究是走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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