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煎饼

俏煎饼

俏煎饼

月儿圆，俏煎饼；心尖尖，蜜甜甜；娘爱我，在窗前······

爹用了顺丰快递，煎饼第二日便到了，下周中秋，刘圆不能回家便叫爹寄了一袋煎饼。

去了快递公司的黑色塑料袋，一顶皱巴巴的红色“帽子”露出来，下面用同样的红色塑料袋包着，刘圆朝思暮想的家乡的美味儿。

“爹，煎饼到了，中秋工作忙实在难回去了。”

“嗯。”

刘圆边给爹回电话边把上面的红色塑料袋摘下来，金黄的煎饼屑落叶般簌簌掉下来，落在地上或粘在他的拖鞋上。

若是母亲，她一定要把它们捡起来，一粒都不放过地送进嘴里满足地嚼成更碎的沫儿。

月儿圆，俏煎饼；心尖尖，蜜甜甜；娘爱我，在窗前······

他想起母亲酪煎饼时最爱念的那首童谣，便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地上较大的煎饼屑捡进嘴里。麦子被烤熟的香气一下便在他的嘴里化开了，刘圆仿佛看到母亲伛偻着腰酪煎饼的样子，风把鏊子上的热气吹来，整个家乡的味道都在他的胃里了。

“娘身体好吗？跟她说别那么辛苦，有空我就回去看她。”

“好，她身体好着哩······”

没等父亲说完刘圆便把电话挂了，他姓刘，但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的父母，在南京买房，他们就掏了两万块。1987年中秋生人，父亲的脑袋里只有“圆”这么个字，如今好不容易贷款买了房，他更不能喜欢自己的父母了。

两摞煎饼码齐，足有五斤重，他把它们压实放进冰箱的冷冻室，够自己满足一阵子了。娘酪的煎饼出了名的薄，一张叠了八九层在灯下透着金黄，那是加了黄豆的缘故，拿城里能卖八毛钱。

刘圆贷了八十万，还30年，手机震动一下，又有五元钱到账，手机顶端的时间显示七点过半，外面的天黑了半个钟头，爹的腿不好，如何走十里山路······

“爹，您怎么还没回家？不是跟您说过了吗？一天别酪那么多！”又接通了电话，刘圆有些愤怒地说。

“你刚买房，馁娘怕你手上缺钱。”电话里父亲的声音满是自豪，一旁的母亲却着了急：“就跟你说不要用支付宝，多待一会儿就卖完了，跟儿子说那些干啥？哎！”

“钱到了支付宝就给儿子了，中秋叫他攒够了一把还给您。”电话里一个声音说，想必是买煎饼的顾客。

刘圆的心有些颤，母亲生了五个女儿才把他带到世上，她原本也是大家的小姐，只因超生带一岁的他去更远的农村讨饭，山东农村的妇女个个都会酪煎饼，母亲乞讨时才学会这门手艺。

他们都已是花甲之年，即便帮不了儿子，也不愿去拖累他。去城里卖煎饼是父亲的主意。如今时髦的城里人喜欢上微信、支付宝，父亲求了儿子打印出他的收钱码，一来方便支付，二来也为儿子减轻负担。本来一过七点母亲便不肯再用的，无奈扫码付款的人太多，父亲只用一次便被儿子发现了。

“儿子，你别急，我跟馁娘卖完这两斤就回去。”

“这两斤也别卖了，爹，我不差你们那点钱，天黑了路不好走，您快跟俺娘回去吧。”

“我们俩回去也是闲着，儿子，你别操心，挂了啊！”电话那头没了动静，刘圆的心却越跳越厉害，天上的月亮还没圆。“弯弯的月，像镰刀，圆圆的月像啥呢？”小时候跟着娘走夜路他有些怕，娘便跟他讲天上的月亮和天宫里的嫦娥。

“圆圆的月，像煎饼。”刘圆答，娘笑得合不拢嘴说：“你是不是饿了，明个儿娘给你酪煎饼。”

“娘酪的煎饼最薄，最香了。”

想着想着，刘圆的眼泪像入秋的冷雨越来越大，他忙用手机订了周末的车票，非回家尝一尝母亲亲手做的冒着热气的煎饼才能安心呐！

月儿圆，俏煎饼；心尖尖，蜜甜甜；娘爱我，在窗前······

俏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