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可贵
文/水木梁鱼
近段时间，我和公司的小伙伴回到学校策划拍摄了一个系列短视频。
故事的开始是这样的......
当我们捧着热乎乎的奶茶站在立冬时节的校园门口，而脑袋里还在为拍摄选题苦苦挣扎的时候，我看到了学校门口一群身穿制服的大叔们（原谅我，按照我们的年龄差，我只能称之为大叔）。
对，他们有一个名字，超级老土，叫做保安。
或者门卫。
“老土”一词真不是我叫出口的，而是当我灵机一动招呼小伙伴说，“要不然，咱就拍我们学校门口的保安大叔们，咋样？”
“哎，拍他们干嘛，多老土啊......”站在身旁的王胖子恨不得把整瓶奶茶灌我脸上。
我十分鄙夷地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那你说，咱拍啥？”
“好好想想，总会有的拍。”王胖子狗嘴吐不出象牙。
“其实，我觉得倒也不是不可能。保安工作很接地气，而且他们有的人就一做就做很多年了，符合我们追求的情怀啊.....”过了一会儿，旁边的旁边的“何老大”慢悠悠地说道。
“对嘛对嘛，双手赞成。”我立马接过话茬儿，差点被奶茶烫了舌头。
“行啊，你嘚瑟，那你过去跟人家说我们要拍他们，你看人家理不理你？”王胖子很明显在怼我。
“去就去，看我的。”说罢，我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朝目标走去。
但是，不过三秒，忐忑，颤抖，超没底气，就瞬间席卷了我的胸腔。
在这个学校读书三年多，还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跟保安这群大叔们有过交流。万一人家拒绝我，怎么办？岂不是很糗？可是这主意是我出的，打死也要舔着脸去试探一下啊。
当我在心里翻来覆去上演不同版本的剧情之后，准备上前去跟“慈祥”的保安大叔们来一个热情洋溢的招呼时，突然我的胳膊被拽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何老大”。
“你退后，我来说。”我看着老大霸气的脸庞，不由得被他的仗义和果敢所折服。
话说，只见“何老大”跟这群保安大叔们三言两句说完就晃着双臂回来了。
“咋样啊，你咋说那么快呢？”激动的我东北话都冒出来了。
“搞定啦，明天早上带机器过来就行了。”来自老大谜一样的自信把我和站在我旁边的王胖子都惊呆了。
于是我们都默默地不说话了。
对于“何老大”的做事风格，我们一向是最放心的。
老大比我跟王胖子进公司都早，也很早就自己策划拍摄制作了很多条短片。对于我和王胖子这两个初出茅庐的新手来说，有老大在身边，就像是买了防身符一样，安心，有保障。
于是，我们连夜撰写了分镜脚本，商量好了拍摄方案，并对各自的工作做了详细的分工。
“何老大”主拍，王胖子做游机位，我给他们打下手。
第二天，阳光出奇的好。
我们仨拎着机器早早地来到了学校门口，按照计划，我们要先拍摄保安大叔们一大早穿制服准备巡逻的景。
谁知道，还没开始拍摄，一大早我们就被卡壳了。
“去去去，哪来的啊你们，谁让你们过来拍摄的啊？”一个粗暴的声音从保安休息室里传来。
听此言，我和王胖子齐刷刷地看向了“何老大”。
“是这样的，大叔，我们昨天跟在门口值班的大叔已经沟通好的，他说你们保安队伍可以配合我们拍摄的。”老大依然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你”昨天找的谁， 现在还去找谁啊！别在这耽误我们工作，看到没，学校门口全是探头，被领导看见了，你来负责啊？”依旧是那个声音自带粗暴性质的人吵吵嚷嚷地说着。
“那您知昨天的那个高高瘦瘦的大叔在哪么，我们没看见他？”老大依旧如泰山一般地稳。
只见保安室的大门被刷的一下关上了，剧烈的声响十分刺耳。
王胖子又急了，“我就说了，拍保安不可行。看吧，还没拍呢，咱就被隔离了。”
“再想想办法吧，要不去找一下昨天那个保安大叔呢？”我望向老大，迫切的希望他能主导一下局面。
这个时候，在保安室门口摆放教师自行车辆的一个年纪轻轻的保安小哥跟我们说：“哎，你们昨天找的那个是我们保安队伍的老组长吧。他啊，估计得下午来。他上午不上班......”
“那你知道他下午大概几点来啊？”我急忙问他。
“也不一定，有时候2点，有时候3点。”保安小哥回答道，“就算他来，你们也不一定能拍，看到了么，刚刚我们班长发话了，工作期间不允许干扰。”
“完蛋了，这把歇菜了吧！”王胖子小声嘀咕着。
此时，另一边的老大还在无动于衷地思考着什么。
不一会儿，老大便向刚刚说话的小哥凑过去，他说：“保安小哥 ，是这样的，麻烦你帮我们给你们班长带个话，我们拍摄主要是为了把你们的工作给记录一下，制作一个短片，并没有什么要妨碍你们 工作的意图。”
保安小哥一听“何老大”说完，便苦笑了起来。
“小伙子，我明白，你们来拍视频肯定没什么恶意。但是你们要知道啊，像你们这样突如其来地要给我们保安拍视频，很大程度上是不会受待见的。”小哥语气十分缓和的说。
意料之中，我和王胖子都对小哥的话十分不解。
只有老大还紧追不舍，“我知道，现在很多人都很忽视保安这个职业，认为很不光鲜之类的，但是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想要给我们的保安队伍拍摄视频，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能让你们知道，其实，你们是整个学校工作开展中很重要的部分。”
意料之外，保安小哥露出了谜一般的微笑，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了。
沟通无效。
有时候，别人会以异样的眼光去看待你要做的事情，最好的办法除了有效沟通之外，还需要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强求往往不得好果，任何事都不例外。
于是，我们打算等到下午那位老组长过来上班之后，再次跟他协商一下拍摄的事宜。
“哎，我说，何老大，昨天到底是怎么跟人家说的呀？人家大叔今天在不在，都没搞清楚么？这个叫什么情况啊，时间全浪费了哎。”来自王胖子的碎碎念真的是烦透了。
“别着急，先找个地儿晒晒太阳，等那个老组长过来了，我们再看情况。”老大依旧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留下我跟王胖子，一边面面相觑一边又无可奈何。
初冬的阳光虽然不怎么暖和，但是躺在学校的草坪上认认真真的晒起太阳的我们，都快昏昏欲睡了。
当我和胖子已经开始哈欠连天的时候，只看见“何老大”仍然超级严肃地在想着什么。
时间慢慢流淌，一晃到了下午2点30。
终于，那个“慈祥”的保安老组长终于身穿制服来上班了。
我们几个赶紧拍拍屁股，准备上前去商榷一下。
只见，老组长远远地便跟我们打起了招呼来。
“听讲你们来很就啦？”老组长一口孩子般的口吻，“真是不好意思，我昨天忘记跟你们说，我上午是不上班的来。”
“没关系，只是我们没提前跟你们这边的保安班长沟通好，导致我们一大早来就吃了戈闭门羹。”老大好声好气的说道。
“班长？”老组长一脸疑惑，“哦豁，你是讲那个光头吧。嗨，他肯定不会愿意给你们上镜头的，小鬼们。”
“为什么啊？”我和王胖子异口同声。
老组长看了我们一眼，自顾地笑了。
“行了，你们要怎么拍，我配合你们就是了。”老组长依旧满脸笑容。
我们三个也无奈，只好按之前的计划先将老组长的部分镜头先进行拍摄。
“指挥来往车辆”、“校园内四处巡视”、“校园内车辆摆放规整”......
"先取大景，再拍细节”......
“这组镜头要用广角拍，那个需要百威抓一下老组长的脸部特写”......
“这里需要两个机位，快点，上镜头”......
一阵忙活之后，总算到了老组长的最后一组镜头了。
我们仨钻进了老组长的岗亭里，准备进行老组长的采访拍摄。
我手握话筒，王胖子掌握机位，老大负责对老组长进行话题引导。
“叔叔，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当上保安队组长的啊？”老大开始了第一个问题的访问。
“我啊，那可就远了啊。”老组长长须一口气，说道，“没做保安的时候，我在部队当了十年的兵......”老组长漫不经心地说道。
“十年？”我跟王胖子再一次异口同声。
“何老大”立刻瞪了我们一眼，我跟王胖子就又急速回归了正常。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是这个表情，你们肯定也会想，都当了十年的兵了，怎么还做这么小小的保安呐？”老组长自始至终与我们都是笑脸相对。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老组长。”老大急切地解释。
“没关系，我都习惯了。”说着说着，老组长的语气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我是习惯了，但是外卖面那些年轻的保安们可没习惯。”
“他们都是刚刚上岗没多长时间的新保安，有的是从别的岗位上被撤下来，无奈之下来这儿做保安，有的呢，是实在没法子，就不了业，又得养家，怎么弄，只能来当保安......”
“多多少少，脸上都挂不住。但凡有点能耐的，谁来当这个小保安呐？”
看着老组长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们突然间理解了早上那个严词拒绝我们的“光头班长”了。
明明在做着不喜欢的事情，还要假装自己很伟大，不平凡。
不好意思，你的镜头大概对我会失焦。
这大概就是一众保安们的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了吧。
我们眼中看似很值得被镜头来记录的一个职业，但或许在当事人自己心里，根本不值一文。
但是反观坐在我们眼前的这个年纪稍长的保安组长，因为在部队的时候就是一直在做保安的工作，所以当从部队退下来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找了份保安的工作，这一做，又是一个十年。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用来挥霍，在别人眼中不起眼的职业，却是一个老兵内心最光辉的归宿。
“我啊，每当站在这个岗亭里的时候，总能想起过去在部队当兵的时候，部队的”岗亭虽然跟这里的不一样，但是站在岗亭里我， 还是我啊！”
老组长的情深之话让我想起了那句常常出现在公益广告中的话，套用一下就是：
“做一名保安容易，但是做一名好保安，不容易。”
眼前的这位保安队组长，不仅是一名保安，更是一名好保安。
能够做到不像其他同事一样，对保安的职业既抵触又很难以启齿，又能一如既往的在这个行业中坚守数十年。这样的平凡初心，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后来，我们索性把短视频的主题更改为了对这位保安队组长的个人纪录片了。
他的故事，值得用镜头来记录，值得被时光永存。
最后，我想对我们的拍摄对象——保安组长说，能长久坚持一份不光鲜的职业或许没什么可贵，但是能长久的热爱着这份不光鲜的职业，却是这个世上最宝贵，最值得赞颂的事情。
保安组长，我只服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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