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当然,这只是兼职,白天是一个办公室的小文员,工作量不大,很轻松,晚上呢,就跑跑出租车,补贴一下家用,顺便听听乘客的故事。
去年冬天的时候,我拉了一位乘客,很年轻,不到30岁,为了尊重个人隐私,就称他为小刘吧,他赶火车回家,带了很多行李。
上车后,递给他一支烟,升腾的烟雾弥漫在他的周围,他静静的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道。
莫名的,他问了我一句,大哥,在这个城市中生活是否需要很大的勇气?我不明白,就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在哪里生活和勇气有关吗?然后,他就给我讲了他的故事。
我出生在西北农村,高考考入本市一所二本学校,毕业后,就在这里工作,已经七八年了。
刚毕业,我就在实习的公司上班了,收入不高,但也过的去。由于工作勤奋,又好学,领导和同事都喜欢我,热心的张姐还把小丽介绍给我,小丽是我的前女友,现在回老家了,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吧。
工作不到一年,我公司的领导出事了,公司倒闭了。我经同事介绍,很快就找到了工作,新公司虽然不大,但是发展前景不错,收入也高了不少,我和小丽交往的也不错,我们准备买房,满城跑着看房子,那段时间应该是我最美好的记忆了。
公司上了一个大项目,老总说成功后,加油干,拼命干,项目成功了,我肯定不会亏待大家。接近一年半的封闭开发,调测,项目还是失败了,老总资金链断了,跑路了,我又失业了,还好又小丽一直陪着我。
我的第三份工作是销售,当时就想,销售多好,奖金高,人脉广,奋斗三五年,买个房子结婚生子,生活也就安定下来了。但我没想到,销售的圈子水这么深,产品没有竞争力,卖不出去,别说奖金了,工资都差点被扣光,每天还要陪酒,陪笑。
那几年,我女朋友小丽的公司效益也不是很好,房价又翻着翻的涨,我俩工资每月都没有结余,更别说买房了,小丽的妈妈劝她回老家,都托人找好了工作,是个事业单位,工作轻松,工资还不低,最后我是含着泪把小丽送上的车,心里发誓,一定要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
后来,我又换了几份工作,又自己主动跳槽的,有公司倒闭了被动失业的,中间也想应聘外企,国企这样的大型企业,可是因为学历限制,或者岗位不是我喜欢的,一直没能实现。
去年,我爸因为长年的劳作,和营养不良住院了,县城医疗水平不高,医生建议送省城大医院。我请了几天假,把我爸接来住院,顺便让我妈过来照顾,把这些事情安顿好后,假期到了,我只好白天上班,晚上去医院照顾我爸,让我妈回租的房子里休息。
我爸的病情终于得到了控制,顺利实施了手术,术后恢复还没结束,就匆忙出院回家了,那次是他们唯一一次到这个城市,那里都没去逛。
今年年初,我爸给我打电话,实在不行就回来吧,咱们县里,市里发展挺好的,你那些同学都混的不错,好多在县城买了房子,你也不小了,总不能一直这样漂着啊。
我没有答应我爸,我还想再试一下,试着在这个城市像个人一样的生活下去。现在,我坚持不下去了,30岁了还一事无成,或许我将来一定能够成功,但是我爸妈等不及了,我要回去照顾他们。
听到这里,我问小刘,你后悔吗,在这个最终不属于你的城市里奋斗了这么多年?
我不后悔,小刘回答的很肯定,我在这里度过了最美的大学生活,经历了最甜的恋爱,付出了最努力的拼搏奋斗,虽然没有成功,但也收获了很多,相信回到老家,我的成功离我不会太远。
车站到了,小刘淹没在拥挤的人群。我点上一支烟,默默看着。人们往往只看到了鱼越龙门后化龙的壮观与绚烂,谁会注意到那些逆流而上的鱼所经过的激流和险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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